离王寿宴3
墨无痕歪在桌上,单手托腮,拿着只空茶盏上下抛着玩。
楚楚死盯着那碧润生光的茶盏,生怕墨无痕一个失手摔了。
算上茶壶,这一套怎么着也值个几百两吧?要是摔了一个,就像是残了胳膊腿儿,就不值钱了。
这个败家子,简直是在抛她的心呐!
墨无痕见她紧张兮兮的,心里嗤了声“小财迷”,假装抛累了,完盏归位。
“还有什么想问的?”
听上去,竟是要主动为她答疑解惑。
莫不是鬼附身了,今天脾气这么好?
还是心怀有愧,曲意讨好?
啧啧,这还是墨无痕吗!
可惜,晚了!她今天来,就没打算让墨无痕原封不动地回去!
楚楚又捧出一脸笑,看得墨无痕心头一颤。
“少主说花娘和芸娘有利用价值是何意?”
墨无痕瞥她一眼,“哦?你不知她们二人身世?”
见楚楚一脸懵,他嗤道:“看来她们是拿定主意要隐瞒。真是,连主子都瞒,这可不是好奴才干的事。”
“隐瞒?”
经他这么一说,楚楚忽地想起,前头说话时,她曾有意无意提过几次她们被拐之前的事,可两人总说“不好言”,她还以为是自个儿戳着了人家的伤疤,内疚得不得了,现在看来,竟是她们有意隐瞒了?
她们有意隐瞒,墨无痕可没有。
“半年前,襄阳马商陆家遭了贼,一夜之间,阖府毙命,家财一空。陆家家主妾室众多,怕是连他自己也不知后院藏了多少女人,贼人漏上一两个,很正常。”
“所以芸娘是陆家子嗣!”楚楚百思不得其解。
这有什么好隐瞒的,怕贼人赶尽杀绝?大可不必。光看陆家数不清的女人就知道家底有多殷实,求财又不是寻仇,何必事后赶尽杀绝?
但……若不是求财呢?
或者说,求财只是个幌子。贼人也非真贼,而是要从陆家手里谋取某样东西,害怕暴露,这才非要赶尽杀绝?
墨无痕适时提醒道:“陆家之事,朝廷丝毫不知。府衙不曾立案,就连派个衙役查探现场都不曾,只是草草贴了封条,再无人过问。不过三日,城西又出现了一个陆家,做的也是马匹生意。”
楚楚头皮一凛,“偷梁换柱!只是这新陆家背后的主子,是离王。”
墨无痕道:“聪明。”
“若是陆家有你半分聪明,就该知道这云中是谁的地界,也就不会自取灭亡了。”
楚楚低头一猜,“莫非是因为原先的陆家家主不肯听从离王摆布,这才……所以花娘后来肯定自个儿琢磨出了原由,这才死活不肯透露身世,怕离王再来灭口!”
墨无痕含笑不语。
果真是天高皇帝远,猴子称霸王。按照这个信息传递速度,怕是离王兵强马壮了朝廷还一概不知呢!
不过单凭灭门一事难以与离王扯上关系,纵使有花娘为证,亦是不足。
墨无痕估计是想留着花娘母女,来日做个证人。
不过仅仅如此吗?凭着墨无痕的能力,即便没有人证他也能凭空捏一个出来,实在无须前前后后耗费心神,冒着被萧遇误会的风险保花娘母女在她身侧。
难道是因为好心吗?
楚楚看着墨无痕,这人真叫人琢磨不透。
时好时坏,仿佛走在阴阳交接之地,如地狱鬼魅,亦如人间正派。整个人犹如套在一层厚厚的壳子里,任谁也无法窥见他真是的一角。
神秘的,亦是孤独的。
窗牖微敞,金光漫洒。
秋日近冬,难得有这样的好天,连风都是暖洋洋的。
这样暖的天,楚楚模糊听见了两声布谷鸟叫。
入夏了?
却见墨无痕悠悠竖起中指抵在唇上,示意她噤声。
原来两声布谷鸟叫是放哨。
清清浅浅的两声,就算听到了,估计也会觉得是幻听,再疑心的人也不会因此起疑。
墨无痕踱步至窗前,从容合上窗扇。
窗扇糊着窗纸,又蒙了积年的灰。刚一合上,屋里瞬间黯淡下来,仿似乌云压顶的雨日,昏沉沉的,眼睛都干涩起来。
墨无痕立在窗边,轻车熟路地将窗纸戳开两个小洞,以便窥伺院内动静。
院子里传来脚步声,一前一后,一轻一重,大概是一女一男。
楚楚的心瞬间揪起来了。
虽说这院里有三间屋,他们未必进来这间,可万一呢!?
虽然很想把太子侧妃这顶帽子摘了,可理由也不能是“奸|夫|淫|妇”啊!
楚楚一下蹿到墨无痕身边,扯扯他的衣袖,指指外头,又指指里头,意思很明白:“你难道不担心他们进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