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明洱见被小主子拆穿,红了脸,垂首默侍,往公主的小手炉里添了新炭饼,重新放回乐平的小手里。
乐平抱着手炉,扭头看向马车里始终静坐着不为所动的陆酩。
“皇兄,蓟州离嫂嫂那儿是不是很近?围猎结束以后,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嫂嫂。”乐平并不知道牧乔殒命的事情,兴冲冲想要去找牧乔玩,说不定还能结识牧野将军。
陆酩的手撑在额前,指腹按着太阳穴来回摩挲,在听见乐平的话后,动作微顿,终于掀起眼皮,淡淡看一眼乐平。
明洱的脸色白了白,悄悄伸手去轻拽公主衣裙。
世人都知道太子妃早在半年前便被废了,谁都不敢在太子殿下面前提起。
如今的公主哪来什么嫂嫂,就算是有,那也还是没过门的嫂嫂,家也不在燕北。
明洱低着头,甚至不敢去看太子殿下的容颜。
马车里陷入片刻安静。
半晌。
陆酩缓缓道:“你嫂嫂没空。”
“皇兄你还没把嫂嫂哄好啊?是不是她不高兴你立侧妃了。”
其他人不知道,乐平是知道的,父皇为了皇家颜面,对外只说是太子休妻,但实际上是嫂嫂不要她皇兄了。
陆酩垂眸未答,左手转了转右手无名指上戴着的骨戒,露出了骨戒上的氤氲血色,诡谲妖异。
他凝着那一抹血色,指腹细细摩挲。
仿佛曾经包裹着骨头的皮肉还存在着,女人的身体温暖如阳春,肌肤细腻雪白……
乐平趴在桌上,抿着粉樱小嘴,眼珠子转啊转,好像是在替她的皇兄想办法,要怎么样才能哄好嫂嫂。
远处踏踏马蹄声响起。
乐平眼睛一亮,掀开车窗帘,脆生生地喊:“牧将军!”
牧野听见身后有人唤他,勒紧缰绳,停下马,回过头,看见半个身子都要探出窗外的小公主。
乐平公主虽然还是豆蔻年华,但样貌却生得极好,粉雕玉琢的一张雪白小脸,杏眸睁得圆圆,像是净透的琉璃,纯真无邪。
牧野想起了牧乔,在她这个年纪,也是如此这般娇俏,她策马靠近,拱手行礼,声音温和:“公主何事?”
乐平双臂撑在窗檐,笑得甜如桃花,“将军巡防完了?”
牧野颔首:“已巡防完毕,公主可安心在周边走动。”
乐平歪着脑袋,流苏金钗垂于窗檐。
“那将军也无事了?”
“嗯。”
“外面天寒,离启程尚早,将军可愿进马车喝一杯茶?”
牧野一愣,刚想拒绝。
“嫂嫂归家急,落了好些东西。”乐平道,一颦一笑里,让人难以拒绝,乐平虽然年纪小,但那皇家天生的气度却已经显露出来。
陆酩听见了乐平和牧野的对话,眉心微蹙,眼里含着责备地看向乐平。
乐平朝兄长吐了吐舌头。
牧野见乐平谈及牧乔,并未有避讳,猜测陆酩从燕北回奉镛后,按下了牧乔身死的消息,没有告知承帝与旁人。
她下马,没有踩内监放下来的脚凳,利落地翻上马车,玄色衣摆翩跹。
乐平掀起车帘等牧野,看见她上马车的姿势,眼里闪过明亮的惊艳之色。
皇家行事崇尚端庄持重,断不允许像牧野这样行事不羁。
乐平孩子心性,被拘得难受,反而愿意去亲近不守规矩的人。
牧野弯腰进了马车,才注意到马车里坐着的另一个人。
她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不过因为戴着獠牙面具,看不出来。
但她的面具凶恶,倒比她沉着的脸看上去还要严肃。
陆酩垂着眼,并不瞧她,只一味把玩那枚骨戒。
“请问公主,舍妹的东西在哪儿?”牧野没给太子行礼,直接问乐平,打算拿了牧乔的物件就走。
她的脑袋隐隐作痛,但不能现在就找陆酩麻烦,至少得看准一个夜深人静,月黑风高,谁也不知道是她的时候,再把陆酩打一顿!
非要叫陆酩知道,她燕北战神的厉害!
乐平“哎呀”一声:“嫂嫂的东西还在箱笼里收着,本宫这就命人去取,将军稍等。”
此次出行,除了路上要用的,其他物件都收在了箱笼里,跟在队伍最末,由专人看管,若要从里面找出东西,不知道要多久。
乐平请牧野坐下等,牧野没办法,只能坐下。
陆酩坐在正中主位,乐平和牧野分别坐在他的左右。
公主马车里的空间宽阔,中央还有一张小方桌,桌上摆着一副围棋和鎏金翡翠香炉,即使坐了三人,也并不拥挤。
明洱掀开车帘,交代内监去取东西,又怕内监不懂,弄乱了公主的行箱,跟着一起去了。
马车里一片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