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陶掌柜来得慢慢悠悠，话说得吞吞吐吐。莘未心里明白，石头在他铺子留下的阴影被这位张宅老人算到自己头上，且不给任何机会解释。眉间含笑，言语滴水不漏，颤颤地将他的八面玲珑处事圆滑可尽的在莘未面前施展，恁是让她这个年轻小媳妇挑不出半点错来。

莘未问一句东，他回一句西。

莘未问一下张，他顾左右而言他。

再问，他则答，店铺里经过这么一番喘气，一切都在修整中。

但这些都不是莘未想问的，她想要的，从来都只是一个态度。

可是，因为石头，这只千年狐狸早已将自己看穿。眼下虽带三分笑，举手头足里皆是轻慢。也许他是忠心，可是他不会忠于一个流言满天飞随时有可能或者已经红杏出墙的少奶奶。

这就是他的态度。

但，这就是莘未想要的态度。

见至此，她索性开门见山。

“陶掌柜，知道你因为上次石头的事对我有了意见！”莘未顿了顿道：“但今天我不查帐，也不让你上缴现银。”莘未说到这，斜睨了陶掌柜一眼，果然，他微微一愣，眼里的水气立时聚在一处，晶棱棱的闪着光。

“我想让你派些可靠的人，去找找青罗！算日子，他早该回来了！”知道这只老狐狸在提着耳朵听自己说，莘未道：“该归时未归，别是外面有什么别的事！”她的担心很多，既担心青罗遇到歹人，又担心他被花草缠身……但这些，嚼在嘴里半天愣是没吐出来。

“这……”陶掌柜不知该如何接。

“怎么，有难处！”

“也不是难，只是回县里的路有好几条，分派下去，把我的店掏空也办不利索这件事！若加派人手，不知根知底，再碰上不怀好意的，惹出点闲言碎语，事没办成，反而给公子惹了麻烦！”陶掌柜这时不颤颤微微了，说话亦有条有理，他一丝不苟的分析着，莘未仿若又看到从前的精明掌柜。

“可有办法？”

“为公子，老奴自是愿意十二分心去干！”陶掌柜摆明态度。“只是这个事，我们得好好想想，切不可鲁莽啊！”

“是啊！我原也不想有什么动作！但近来……”莘未说到这，表情略带犹疑，怕一张口又将这只老狐狸的诚意吓退。

“这件事老奴愿意去办，交给别人我也不放心！”她还是低估了陶掌柜的情意，陶掌柜似乎更怕她改变主意，忙道：“另外这件事，少夫人莫要再与他人讲了！”

莘未点点头。

“只是还需些银钱！”陶掌柜道。“少夫人可否从别的柜里挪些过来，只说我所管的店有些亏空，应个急而已！”

看来，石头在店的时候，捅的搂子有点大。一直都是别的店向陶掌柜的店借金银盘活，从来没有向别家店要周转的说法。现下，稍微一有事，银钱都得借一下了。

一丝愧疚从莘未心里升起，她点头。

事已说定，几句商议过后，陶掌柜便告辞去了。莘未一个人，坐在屋里，只觉思绪胡乱纷飞，呆呆地望着地上……忽见小依风一般从外面跑进来，气喘吁吁道：“陶掌柜刚来了……”

莘未愣了一下。

“他来，你激动哪门子劲！”

小依呆了一呆，旋即笑道：“石头那货不是在他店里出的事么，好奇好奇……”

一股凉意从头浇了过来。

小依，你到底还是变了！我到底哪里对不住你？

“好奇什么？”莘未问。

“没什么！”小依有点不知所措，突的似又想到什么，急道：“老爷和老夫人那很奇怪，少夫人你去看看吧！”

“奇怪？”莘未惊道：“怎么回事？”

“他们身边云山雾绕的，痴迷一丸药……”小依说到后面，怎么也无法说清。莘未也没心情再听，径直又往公婆所居的东大院赶去。

院子大了除了来来回回的来去宽敞，可真没见半分好！

越急越慢！好不容易到了东大院，几个老婆子在树下磕着瓜子，一嚼一吐道：“他们睡了，咱们也好清静清静……”

“糊涂东西！若出了事你们担得起吗？”莘未吼道。

俩婆子忙跪爬在地上，诺诺不成一语。莘未并不理他们，直接往院内正房走去。奇怪？刚才院内自己那么大的声音惊不起屋里两位耳聪目明的长者？莘未往里看了看，一股淡淡的烟味带着一种奇特的香从屋里飘来……不知为何，莘未从未闻过这种味道，对这气味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这是？”她还想再问。但见身旁只有一个小依，知她虽随自己在私塾里所学不少，但见识有限。想着问了也是白问，便又往里走了又走。

楠木精雕的塌上，老爷子和老夫人一人一侧，执着烟斗半迷半醉的吞吐着，周围烟雾缭绕……两人中间的小方桌上，一个小瓷瓶发着幽幽的光……

这个小瓷瓶？怎么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