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小姐不必如此理直气壮!”看到莘未张牙舞爪喊门外来人,小依不知从哪里来的底气道:“容我把话说完,之后如何发落!悉听遵便!”
莘未愣了,从小到大,小依从未如此口气对自己说话。她瞪大眼睛望向小依,那平日里和气温柔聪明可人的小姐妹如今冷冰冰得仿佛从未认识自己,一股寒意从心底袭来,她强自镇定。
“你生来好命,富贵满门,荣华袭身。从不用为五斗米发愁,更不需为金银费心。婚前你娘家的好东西紧着你选,婚后夫家的好东西司空见惯!估计你这一辈子,从来不知金银为何物,却因为银子一百两还在说多?”知道自己已经说得多了,小依索性说得更多。
“亏石头对你一往情深!亏得我把你当姐妹!在你心里,我的是你的,你的却从不是我的!”小依突然觉得万分委屈。“我是什么,是你衣食住行的跑腿的,也是你府里你器重的大丫头之一,拿着自以为贵重的例银,却从不是你心中的姐妹!”
“你……”莘未气得语噎。
“说不上话来了吧!”似是怒极反笑,小依笑着笑着竟泪流满面。
“我竟不知,你有如此怨气!”莘未喃喃低语。
“从小,我同你一起长大!你有的,我没有!你不要的,甩我一大堆!”小依哭道:“还美其名曰:‘干吃枣还嫌枣核大!’凭什么我就不能有自己所爱,我有点自己的想法,就是怀了异心!”
莘未大为触动,俯下身子,用巾帕擦向她的脸道:“你可是心里有了石头!若有,我可以帮你安排!”
“那只是一种情愫!”小依抬头。“从来没有什么非君不嫁,却一门心思期待他平安喜乐!”
“小姐,你有过这种心吗?”小依反问。
“他只是五哥哥的陪读!”莘未道。
“就知道小姐高低贵贱分得相当清楚……小姐……你这一点比起五公子,可是差远了!”小依道:“他虽好坏不分拎不清,对石头却是实打实的真心!”
“我对你也是真心呀!”莘未道。
“真心?我刚才不过出自本能替石头辩白两句,你就打了我!”小依哭道:“若是真的姐妹,你舍得吗?”
“你……”
“你刚才喊人,不就是为了让我离开张府吗?”小依又道。“现下我只求,小姐看在往日不多的情份里,让我收拾行李,拿走我这么多年的体已。如此,感恩不尽!”
“你……”
“你想说你舍不得我吗?放心,府上端茶倒水,忙前跑后的女使不知道有多少,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小依道。
“你去哪里?”
“虽为丫头,作为你陪读,我的才学积累得比几个公子还好,比你更是有过之而不及。”小依微微叹了口气道:“可是命这个东西啊,真是很难解。小姐不必担心我,好自珍重吧!”说罢,她又伏了几个礼,也不等莘未回答便起身出去。
被如此一番抢白,莘未竟觉得对方说得有几分道理,也说不出所以然。看着小依由近及远的身影,凉意又一次袭来。她本意并不想小依走,可是心远了,留下来真的好吗?她沧凉的转了个身,眼框里全是水,伴着绞绞的痛滴在地上……她身边的亲人,越来越少了……
小依离开的二日,张府里传过一阵风。
这股风很大,吹到张家二老那里,吹到大小奴仆那里,最后吹到莘未面前……竟然又与石头有关!只是不明不白的扯上了莘未。
风里的迅息有,莘未在闺阁中时便与石头相看两不厌。如今嫁至张府,又带他来到张府,只为平日好相见。这还不算,那日她生产之时,旁侧并无他人,是石头一路抱回屋的……
莘未气闷至极,娘家杨府已成空宅,偏手底下走了小依。自己又是一根筋,从小玩到大的丫头却只有她一个贴心。眼下十分不趁手,不趁手得让她发狂。孰料如此青黄不接内外兼困,偏是屋漏又逢连阴雨,真是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夫人,老夫人有请!”这时,一丫头来报。
不用问。莘未也知这所请为何而至,一路悻悻的随着到了老夫人屋里。果然,比以前威严十倍的脸像两具神龛坐在椅子上,定定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莘未感道四道利剑似的目光早已将她看穿,她忙不迭得跪在地上,只等着神龛发出声音。
“你可知罪?”老夫人的声音。
“儿媳不知。”莘未强自镇定。
“身为张家媳,传出如此风言风语,你可还配在我宅?”老太太气得茶杯摔得水洒了一桌。
“可有实证?”莘未心下大乱,脱口而出道。刚一出口就后悔,如此刚硬回话,只怕会怄得对方的老脸更下不来台。自己娘家现下是天高皇帝远,外援显然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可是内里自己虽知婆婆公公听风便是雨,却也拿不出更有力的证据来说服他们。如此,不示弱还强来,他们若蛮横点,她不是自取死又是作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