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悟
曾经的我会毫不犹豫的跑过去,为此伤痕累累。
眼角慢慢流出了眼泪,被跟了我三十年的满春轻轻擦去了。
“夫人又梦到了什么?怎么哭了?”她的声音一向是温柔的,总能够抚平我心中的躁意。
小时候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替我找这样的婢女留在身边,从来都是细声细气,不紧不慢。
现在却突然明白了过来。
我的脾气火爆,总是需要这样的人在一旁点醒。
母亲对我是用过心思的。
我慢慢睁开眼睛,觉得身体莫名好了许多。
那些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力气,也慢慢地回到了身体之内,心中有个声音,让我去做想做的事情。
我想做什么呢?
我现在只想去外边走走。
几个月没有下床,整个人已经生锈了。
可惜的是现在太冷了,若是现在是阳春三月,有温暖的阳光洒落在我的身上让我感受到最后的温情,该有多好啊。
目光无奈从窗外移了回来,瞄到了桌子上面放着的妆奁时,不由微微顿了顿。
“大爷送过来的。”
满春顺着我的目光从桌子上看了一眼,笑着低声道:“还像个三岁稚童,竟然不敢进来。”
“特意让我等你睡着了再把它拿出来,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红红地。”
“听他身边的长随说,周姨娘对他很是严厉,说是要把曾经没有来的及学习的时间,都给补回来。”
是觉得我带着的那五年里面,没有好好地教导她的宝贝儿子了?
不过是个穷酸的秀才之女,竟然在我面前班门弄斧。
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这样想着,我当然毫不留情的扯了扯嘴角。
但是心中涌出来的酸涩还是让我不由大大地喘了几口粗气。
这场悲哀的妻妾之争,说到底是我输了。
我堂堂地宁家嫡女,输给了那个看不上的秀才之女。
如今她端坐枝繁叶茂的高台,我将要狼狈的死于大雪封山之时。
这一刻,心中的恨意少了些许,却莫名多了几分好笑之感。
笑我这一生竟然只为了那看不到摸不着的所谓爱情,白白辜负了那么长久的年华。
最后却成了阻碍别人的绊脚石。
我的家人不再支持我,到后面连我写信回去祈求他们能够帮助也成了一种奢望。
宁府早在我嫁到叶家后的第五年就搬走了,因为叶府的打压,这一切都是因为不知好歹的我。
他们恨极了我,不但写了信怒斥我,甚至让堂哥堂嫂子站在我的面前指着鼻子骂。
第二日就举家搬到了遥远的京都,一夜之间没剩下任何一个人。
但是却又留下了我那一心向佛的母亲!
她是高高在上京都正二品大官刑部尚书的女儿,若是让她一同往京都而去,不是更加能够立足吗?
宁家说到底,也还是托了我母亲的福气,一家人以势不可挡之姿成为了薛城的名门。
现在我们母女却成为了他们舍去的那两个。
真是好笑至极,让我的眼泪也笑的出了来。
眼前这个妆奁是我很小的时候母亲打给我的,是留给我唯一的物件。
从此之后她性格大变,独自关在佛堂之中不闻不问,连我成亲的时候都没有再出来一回。
母亲无情,我也极恨。
可是却依然把这小小的妆奁当成了精神的寄托。
它和满春都在告诉我,我的母亲曾经也是很爱我的。
可惜的是叶初黎那个没有良心的东西,明明知道它对我的重要性,却还把它故意藏起来,说什么都不让我带走。
现在竟然由那个小白眼狼,给带到了这庄子内。
早已死去的心,像是突然被注入一□□水。
我甚至能够感觉到心疯狂的跳动了起来。
想必找这妆奁找了许久吧,竟然什么都没有说,就这样走了。
我的大限将至之时,能够有这妆奁陪伴,是从来没有想过的幸事。
好像那些爱恨在一瞬间变得再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我算是终于能够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意思。
“替我穿衣、梳头。”
满春像是没有料到我会说这一句话,不由愣住了。
这样的天气,下床更是让人冷得受不了。
看看她那一双满是裂痕地手,就能够知道天气寒冷得让人受伤。
我的心也变得软了起来,这些年来,是真的苦了她。
不到四十的年纪,头发丝里竟然生出了白发。
“这些年,苦了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