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艺高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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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珺只是一个劲儿地掉着眼泪,不发一言,若不是那擦拭泪珠的动作,恐怕谢浔还以为她正在品尝着长寿面呢。
她是一个极度隐忍的人,若非是到了情绪积蓄,无法消解的模样,是断然不会崩溃的。
自谢浔初时和杨珺接触他便察觉到了,在他的眼中,杨珺与他曾遇到的人不同,她的情绪是内敛的,很少表露出来。
这就让谢浔生了几分的探究欲,他迫切的想知道杨珺的真实模样。
这种想法也刚好和杨珺心中所想的契合,两个带着面具生活在一起的人,究竟谁更胜一筹!
眼下杨珺正伏在他单薄的胸膛上,浸湿的衣衫在告诫着他,这个温婉的女子很悲伤。
谢浔虽不能感同身受,但他的无声安慰,也在慢慢抚平着杨珺的情绪。
他一下又一下地抚平杨珺的发丝,低声哄道:“姐姐,莫要哭了!”
“为何做长寿面?”,嘶哑的声音自他的胸膛传来,几分震颤,谢浔手中的动作都多了几分的停顿。
“我幼时每次生辰,阿母都会做长寿面给我吃,次数多了,我也就记住了……”,谢浔的话断断续续,可他垂下的目光温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哀痛。
年幼的孩子哪里会记住这么多的东西,除非这对他有着特殊的意义。幼时的谢浔,家中太过贫穷,唯有每年生辰时,才会在长寿面的碗底看见一块荷包蛋。因为太过难得,所以他便默默记下了自己的生辰,因为只有这时,他才会尝到一丝丝的甜头。
清秀的面庞上几分难过,几分柔情,目光都随着记忆而恍惚了起来。
杨珺缓了许久,最后从他的怀中抬起头,哽咽道:“谢浔,你想她吗?”,这个她,杨珺没有明说,可谢浔也听懂了。
恍惚的目光聚集起来,谢浔的面上浮过一抹难堪。那是一段难以言说的经历,对年幼的谢浔来说,苦中带甜。无论相隔多年以后,他再次回顾起来时,还是觉得难以启齿。
不是对穷苦、身份低微而难以启齿,是对至亲之人抛弃的恨意难以启齿。
谢浔缓慢地摇了摇头:“不想!”
“不想也好,没了牵挂便能一直往前走。”,杨珺叹了口气,不知是在说谢浔还是在说自己。
想吗?谢浔有些迟疑,每次在铜镜中看着自己时,难以言喻的苦楚便在胸口蔓延,极为相似的面容上,总会生出几分的怨怼。
所以他极为讨厌自己的容貌,若不是唇边的小痣淡化了几分女相,添了几分的疏离之感,恐怕他只会更加的厌恶。
杨珺缓和了许久,等从他的怀中出来时,早已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她抬起眸子,柔柔笑道:“谢浔,谢谢你!”,这一次的道谢极为干脆,显然是谢谢浔的柔声安抚。
谢浔只觉得怀中少了些温热,再次回神时,杨珺又回到了温婉的模样。他看着杨珺虚假的笑脸,皱了皱眉心,有些烦躁,总想撕下这个“面具”,可他又不能真的动手。
便识趣地往后退了一步,匆匆道了一句“生辰快乐!”,转身朝房外走去。
离去时,他也不知自己怎么想得,竟没有唤一声姐姐,不过这样也好,既不是家人、亦不是朋友,这般亲昵总不是好的。
杨珺看着谢浔离去的背影,出声道:“过几日,待你身体稳妥些,我便安排你去学堂!”
听到这句话的谢浔,脚步只是微微顿了顿,便继续朝外走去。
这样便是最好,她能履行诺言,而自己也不会付出更多的情感,两人各取所需,已是极好。
可谢浔越是这般想着,心中的不快就会越多,最后他只能烦躁地拢了拢眉心,朝自己的卧房走去。
寂静如水的夜晚,因着刚下过大雨,燥热的暑气还未升腾。杨珺只身坐在桌前,垂眸看着烛火明灭。
随即又挑了挑烛芯,看着它越烧越旺。
烛火跳跃向上,烛泪却固执地朝下流淌。
杨珺总觉得这几日自己和谢浔的距离太过亲昵,反而是不好的发展,尤其今夜。她伪装起的温婉被谢浔给看穿,至于他为何没有戳破,杨珺不知,亦不敢继续往下想。
当下之计,便是尽快将谢浔给送进学堂,多了些距离,便不会再有任何的交集了。
这是她当初和谢浔之间的承诺,如今也该履行了。
和谢浔相同年岁的孩子,早早就送进了学堂,唯独谢浔,从未踏进过一步。可他心中却满是向往,若是想要出人头地,读书是他唯一的办法。
在穷苦人家中,读书又何尝不是一件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