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徐县令看了看四周，没有看到可疑人物，清了清嗓子，道：“近日镇上发生的恶事，源于一场自以为是的复仇。凶手无法接受自己的师父死于杏子林，臆想出一场阴谋，认为是本官主导了这场阴谋，所以计划了一系列的复仇。是本官的疏忽，连累无辜百姓丧命，今日之后，本官会向朝廷禀明实情，自辞官职。当年，杏子林确实发生了瘟疫，有一个人活了下来，这个人就是李满淮。”

徐县令的话如一颗颗石子投入湖水，激起水花不断。有的人在分析，有的人听得糊涂，直到听到“李满淮活着”，众人都一脸不可置信。李满淮在陈平小有名气，只要稍微回忆，还是有不少人能想起他，即便对他不熟悉，也多少知道有这么个恃才傲物的人。

“他收养了一个女孩，唤作菁云。菁云自幼孤苦一人，得李满淮无微不至照料，竟对师父生出了不该有的情愫。李满淮为了保住菁云的名声，这才闯入杏子林，一心扑在救人上，哪怕死于医道，也不愿留在菁云身边，怕她愈发执迷。瘟疫来势汹汹，他拼尽一身医术未能救下病人，倍感挫败，向本官提出了假死周全之事。同时，他也请求本官将菁云送到凤梧门学习医术。没想到，菁云竟逃出凤梧门，犯下一系列案件。”

徐县令义愤填膺，站起来走到台中心，将一幅画展示于人前，继续道：“这幅画，就是这位被你们当成凶手的萧姑娘在菁云住处找到的，画中的青衫男子就是李满淮。她爱慕师父，心神错乱，这才有了今日陈平之乱。”

“你胡说！”愤怒的声音如惊雷，吓得百姓一哆嗦。

“从未有什么瘟疫，你为了夺取藏于山洞中的黄金，编造了瘟疫一事，不想别人经过那一带。我师父分明是发现了真相，被你杀人灭口。”女子如幽灵一样，出现在台上。

徐县令丝毫不慌，道：“这不过是你的臆想。你不相信本官，也该相信你的师父。”

女子露出疑惑的神情，突然如感应到什么一般，僵硬地转身。

所有人顺着她的视线，朝同一个方向望去。

一个青衫男子，满目悲悯地从人群中穿过，立于台下，看向女子。

“菁云，你做错了。”李满淮的目光中是无尽悲伤、心疼及惋惜，还有更深的懊悔。

“师父……你，真的没死？真如他所说，你是为了躲避我才假死？”菁云双目噙泪，声音似笑死哭，又喜又悲。

“是我的罪过。早知你如此放不下，我，我宁愿与你一同被世人唾骂。我多次教导你，要有仁爱之心，即便世人负你，也不可迁怒无辜。哪怕我真的死了，你也不该把这些无辜的人牵扯进来。你自小缺失亲人关爱，怎么忍心将这许多人变成和你一样可怜之人！”李满淮眼含泪光，是他没教导好她。

“你既知我自小孤苦，给了我关心，又为何抛弃我，即便我有种种不对，你也不该这般欺负我。况且，我那时什么也没有做错。”

“我从未放弃你。凤梧门四年闭门修习完，我自会去寻你。没想到你擅自离开，还与三教九流之人混迹一起。我将住所告知徐县令，是怕你生出变故，无人照料你。不曾想，他派人来寻我，我听到的却是你的种种罪行。阿云，我已无颜面对陈平的百姓。”泪水流下，沾湿了青衣，菁云手上沾染的人命，亦是他要承担的。

菁云走到李满淮面前，猛地跪下，低头放声大哭。“师父，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成了你最厌恶的人，还让你因此背负骂名。”

李满淮长叹一声，摸了摸菁云低垂的头。“你还恨吗？”

“不恨了，师父。”

“除了你，其他动手的人呢？”

菁云啜泣道：“我们三个人，一个死了，还有一人。”菁云起身，看了看四周，“他好像走了。”

华明道：“你们是殷都神教的？”

菁云有些错愕，点了点头。

“告诉我，怎么样才能找到殷都神教？”

菁云迟疑了一下，道：“我没有到过那里，也不知道它在哪里。我接触的，不是教中的大人物，但是，有一个地方，你可以查一下。”菁云还未说完，一口鲜血吐出。

李满淮急忙跑过去，将要跌倒的她扶住，为她把脉。华明亦围在她身边。

菁云终于露出笑容，道：“没用的，这是蛊毒，他死，我就死，这是他牵制我的手段。”大量的鲜血染红了衣衫。“师父，对不起。”

李满淮取出黑色药丸，一口吞下。“阿云别怕，师父陪着你。这一次，师父不会再离开你了。”

菁云泪流满面，伸出手，想让李满淮吐出来，可她已经失去力气。

“延。”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她再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只能满含深情地看向李满淮。

李满淮将女子搂在怀中，直到她失去鼻息，才吐出一口黑血，闭上了眼睛。

流光于心不忍，侧过了头。

“这是最好的结果了。”苏焕宽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