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尾
医院的走廊长得没有尽头,每踏一步都是说不出的滋味。
白晃晃的灯光下,每个人的心事也毫不避讳地写在脸上—在疾病与痛苦面前,大部分人已经没有精力去伪装自己。
如果有人碰巧在医院走廊守一晚,或许能见到他人默默流泪,能见到有人踽踽独行,能感受到有人坚持,有人放弃,还有人在挣扎。
孙千佳和宁理就奔跑在这样的走廊里,一路冲到医护站,问到宋欢愉的病房号。
赵明博刚起身准备出门,迎面撞上宁理。
“宁理?你怎么来了?”赵明博问。
“我在附近,吃饭,接到消息我就来了。”宁理上气不接下气,旁边的孙千佳接着说:“我们来看看能帮上什么,你一个人在医院忙不过来。”
“好,我们出去说,她睡着了。”赵明博指指六人间里面的一张床,帘子拉了一半,隐隐约约看到躺着一个人。
三人关上门,聚到走廊。
宁理问:“你送她到医院的?”
“嗯,当时我们在吃饭,她突然发作,肚子疼的不行,叫救护车又遇上晚高峰,
我背她来的。”赵明博让他俩到旁边的椅子坐下。
“联系家里人了吗?”孙千佳问。
“还没有,她父母都在国外,家里只有奶奶,太晚了,她不想让她奶奶折腾来,撒谎说今晚住朋友家,快做手术的时候再让老人家过来签字。”
“也可以,今晚我们几个在这守夜就行。”孙千佳提议。
宁理第一个反对:“不,你回去,我和明博在这,你不回去你父母也担心。”
“我走了谁照顾病人?她要是想去卫生间,你俩能陪着进去吗?你俩知道给她买什么洗漱用品吗?我不能走。”孙千佳很坚决。
赵明博没有再推辞,说:“那今晚要辛苦你俩了,我一个人,确实怕照顾不过来。”
“没什么,咱们哪天训练不是凌晨睡?”宁理拍拍赵明博肩膀。
孙千佳起身,说:“我和宁理去买点洗漱用品吧,咱们什么都没带,回去取又麻烦。”
“行,我俩去一趟,马上回来。”
三人分开,赵明博回到病房,发现宋欢愉已经醒了。
“是我们说话吵醒你了吗?”
宋欢愉摇摇头,说:“你出去的时候我就醒了,是你朋友来了吗?”
“宁理和他…”赵明博想到孙千佳,说:“和他一个朋友。宁理你还记得吗,我们队的ad。”
“当然记得,采访的时候见过。”宋欢愉靠在枕头上,脸上没什么血色。
第一次和赵明博出来吃饭,吃到一半却进了医院,她知道自己这几天偶尔不舒服,但休息会总会好的,今天算是彻底爆发了。
太痛了,被赵明博背起来的时候她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
只能听见周围人的惊呼,赵明博好像喊了一句“救护车”,紧接着是耳边呼呼的风声,被背着的颠簸感。
街道上车水马龙,但是没有一辆为他们停留,她所有的力气都用来抱住背着自己的人,雨后的夏夜,空气清新得像刚从水里捞上来,如果没有疼痛,这是她一天中最喜欢的时刻。
直到进医院大厅,被放到病床上,灯光直射眼睛,朦朦胧胧,她抓住身边人的手,痛得说不出话。
那个人一直说:“没事,没事,到医院了。”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她在屏幕里反反复复听了很多遍,现在在耳边响起,好像把这种声音握在手里了,她不再害怕。
止痛药生效,宋欢愉交代了家里人的情况,慢慢睡去,睡得很浅,赵明博推门出去她知道,她本想叫他别走,但是听见其他人的声音,应该是有人找他。
“还痛不痛?”赵明博问。
“没感觉了,当时把你吓坏了吧。”
“怎么不舒服还硬扛?要不是离医院近,我跑过来也来不及。”
“你好严厉哦,”宋欢愉瘪嘴,问:“平时训练也这么严厉吗?”
赵明博把病床调高,说:“今晚宁理和他的朋友也留在这,他朋友是女孩,你有什么事不好意思和我说就和她说。”
“哇,是他女朋友吗?”宋欢愉装作很八卦地问。
“先想想自己的事。”赵明博递给宋欢愉一瓶水,说:“你先凑合喝一下,一会他们能买杯子回来,我再去接热水。”
“谢谢,”宋欢愉双手接过水,说:“你饿不饿,我想吃馄饨,我奶奶包的馄饨可好吃了,小时候我一感冒,她不让我吃药,只煮一碗现包的馄饨,热腾腾的,吸溜吸溜都吃了,发一场汗,感冒也好得差不多了。好想吃啊。”
护士推门进来,说:“17床明天上午去验血,验血没问题后天做手术啊,手术前六小时要禁食禁水,什么都别吃啊。”
说完护士风风火火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