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电台门口的咖啡店总是人来人往。把烟盒丢在桌子上,面前的摩卡已经冷透。电脑里还留着半篇没有写完的文稿。我一手有节奏地敲着桌子,一手支着下巴。
从办公室跑这来躲难,又是没吃午饭的一天,就当减肥算了,反正摩卡的糖分应该也跟得上不至于眼一黑栽过去。问题的关键其实是文稿,下午就要拿去校对,明天要用,结果拖延症晚期到现在才写了一半。
没来由的心悸涌了上来,看了下时间,似乎也差不多了。
我摸出阿米替林,就着咖啡吞了两颗,从一开始的抗拒到现在的习惯,好像越来越依赖这种药物。
药没有成瘾性,更多的应该还是精神上的依赖。
“去抽根烟。”和柜台里相熟的服务生打了句招呼,我抓起烟盒和火机摇摇晃晃地走到门口。
冬天上海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我点燃了嘴巴里的香烟。来来往往的路人很多,没人驻足也没人停留,哪怕是午憩时间,这座城市也相当繁忙。
一个路过的女孩在擦肩而过的瞬间突然停在我的面前。我被冷不丁驻足的她吓了一跳,而四目相对的时候我在她的眼睛里读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她应该是在看我,却像是在看另外一个人。
女孩似曾相识,然而我是个重度脸盲,看谁都似曾相识也都面生。
“你好。”我们就这样互看了四五秒,我清了清喉咙,打破了这份尴尬。
“对不起。”她低下头,轻声说了一句,随即走开。
我没去看她的背影,视线反而留在了她驻足的地方。
像是有一滴水珠打湿了地面,我伸出手看向天空。
又下雨了啊。
……
难得的晴天,时间还早,我拎着几包食物刷开了磁卡单元门锁。
“等一下,等一下!”身后传来了清脆的喊叫声,应该是一个年轻的女孩,随着那个声音的还有箱子滑轮在板油路面上的摩擦。即便拎着东西,我依旧转过身用手撑住了那扇门。出于习惯的礼貌以及所谓的风度。
“谢谢。”她气沉丹田,嘿咻一用力,那只硕大的箱子纹丝不动,女孩看着我尴尬地笑笑,我叹了口气用手中的袋子挡住了铁门,帮忙将箱子拎上台阶。
其实我有些诧异,即使在这个钢铁和混凝土所铸造的都市中,和左邻右舍缺乏联系,可我还是清楚,这楼里没什么新的住户了。毕竟不是公寓,最近也没什么人贴出出租公告,至于说目前这个房价基本也可以断绝一时兴起买房的念想。
等待电梯下来的时候,我的手机突然响起。
不属于人际交往广泛的类型,大周末的也没有什么工作上的安排,谁会在这时候给我打电话?
“你先上去吧,我接个电话。”我向后退一步,跟那个女孩随口一说,“这个电梯里信号不好。”
“没关系,可以等你。”女孩往箱子上靠了靠,“我搬来和我男朋友住的,不急。”
我没太听明白这两者之间的关系,不过微微点头,电话铃声催促着我不得不接听。
“您好,哪位?”那不是一个备注过的号码,我基本做好了被推销商铺、贷款或保健品以及电话诈骗的思想准备。
“老弟,最近过得怎么样?”那是一个有点贱贱的女声,也是我为数不多的多年旧友。
“还好,你怎么又换手机号了?”我的声音没什么波澜,“找我又什么事?”
看着电梯门打开,面前的女孩依旧摆弄着手机,没有任何先一步搭乘的意思。
“猜的挺准的!”她嘿嘿一笑,根据我对她的了解听出来一丝阴谋的味道,“我有个朋友去上海了,可惜没有住的地方……”
“要我帮忙找房子?”我叹了口气,心说还真能给我找事,我不是房产中介,正常人都不愿做这种事,过于麻烦,出一点点偏差都是问题,好心办坏事的可能性太大了,更别提我也没什么好心。让我没想到的是,同样等电梯的那个女孩居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说吧,地段,价位,有没有特殊要求。”
“不不不,这个事情吧,比你想象的麻烦点。”她好像也听见了女孩的笑声,“我把你家地址给她了,顺便拜托她帮忙照看一下你。”
“什么?”我脑袋嗡的一声,甚至有那么点耳鸣,属实被这个消息惊愕得不轻,“您做的这是人事?”
“行了,别唧唧歪歪了。”她的声音和语气听不出愧疚,反而显得极其不耐烦,“我搬到成都以后就在琢磨这件事了,要不然你哪天死在家里尸体要发臭了才会被发现。听话,先让她在你那边住几天,不行再说,两条腿的猪不好找,能住人的房子不还有的是吗?我把她微信推给你,你们自己联系吧。”
再想反驳什么的时候,电话里也只剩下嘟嘟的回信。我脑子有点乱,不过这东西的功能还支持着我走进电梯。
她或者说我们俩的相处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