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几天的工夫,同亲家公子说亲的小姐从六姑娘变成了五姑娘,且还是别人不要之后,虞夫人又跑去跟老太太求的,这样的新鲜话,怎么怨得人去传,所以消息一阵风似的,从上房里刮出来,吹过太太、姨娘们的院子还不够,又从明珠阁吹到了锦兰院。
起先仪珊是不信的,虞夫人一向不大关心她的事,况且亲生女儿的亲事还没有着落,哪会想起来替庶女操办呢?
可是这话没多久就从吴姨娘嘴里得到了验证,旁人说来或许还是嚼舌,但自己亲娘也这么说,就是千真万确了。
吴姨娘是个老实巴交的人,后院里争风吃醋的事从来扯不上她,所以教养出的女儿也是一味的乖顺,虞夫人正是吃准了她们的性子,倒不用多费口舌,末了吴姨娘还要“多谢太太费心”。
别看素日仪珊逆来顺受,逢到切身的大事上,就是泥人也要挣一挣,不想这事上姨娘跟她却不站一头。
那日吴姨娘到锦兰院去,把虞夫人的意思带给她,说叫她预备预备,那府上得了信若无二话就要抓紧相看了的,她不情愿去,吴姨娘反而还劝她,说什么“果真不好老太太也不许的”“现在不去,将来终究还是要听太太的分派,反倒不好了”……
知道自己躲不过,仪珊心凉了大半,满肚子的话要说又不知说给谁听,独个儿在房里闷了半日,晚间只携了个贴身的丫头,两人挑灯往缀玉馆去了。
秾云将她让进里间,仪琴正在灯下自己摆围棋玩,听见丫鬟们说五姑娘来了,忙撂下手里的棋子,抬头去瞧。
“五姐姐今儿怎么有空过来?天晚了,有事叫底下人传话就是,当心受了寒气。”仪琴笑着让她快坐,又吩咐芊月去端热饮过来驱寒。
仪珊在她对面坐下,瞄了眼桌上的棋盘,讪讪地开口:“妹妹的棋局摆的越发精进了。”
“正月里没事儿,对着书摆一摆罢了。”仪琴从棋盘上拣着棋子儿,“正闲的发闷呢,姐姐就来了,要是没什么要紧事,咱们两个摆一盘?”
“打发时间说话儿还行,下棋我就不能了,敌不过几招的棋力,没的叫妹妹扫兴。”仪珊低着头,有些心不在焉地摆弄着茶杯。
仪琴想起她除了针线外别的都不大精通,又知道她性格羞涩,故而也不深劝,让一让就罢了。
于是只说:“不过是打发闲时间,谁还能认真研究它,既这样咱们两个坐着说话儿也好。姐姐今儿是为什么来的?”
仪珊咬唇道:“这程子事儿也少了,我的时间倒多……”自从要给她说亲,仪珍那头对她松了不少,不那么使唤她了,加之正月里忌动针线,她才闲了起来。她嗫嚅着,半晌才从袖袋里掏出一只小匣子,从桌上推过去,“前儿得的新鲜玩意儿,妹妹戴着玩吧。”
“多谢姐姐。”仪琴拿过匣子打开一瞧,里头是三枚样式各异的戒指,有珍珠的、有宝石的、也有雕玉的,样子不俗,做工都十分精巧。
东西虽不算奢侈,但闺阁里往来也算贵重了,仪琴先只当是什么不值钱的小东西呢,瞧见这个却有些惊奇她手头怎么竟宽裕了。
“这是前两天三哥哥出门带回来的,不知怎么想起我了,说送我的。我想着戴到我手上白浪费了,这样的东西还是衬你,所以借花献佛了。”
仪琴的疑惑虽没问出口,但仪珊怎能不自知,明面上府里小姐们的吃穿用度都一样,可除去公中的定例,再要额外的受用,那就凭各人的本事了,她在老太太跟前露不上脸,吴姨娘的嫁妆底子也不厚,怎么看也经不起这样的往来,突然出手大方起来,任谁都有些起疑。
仪琴瞧她不大自在,忙叫芊月将匣子收好,并说:“个个都这么好看,样子也新鲜,我可仔细收着了。”
仪珊红着脸回了句不值什么的,又腼腆道,“妹妹知道,我本身也没什么能拿出手的东西……只怕我在府里的日子也不多,往后再想见面就难了,姐妹之间留个记挂。”
这几日府上风风雨雨的,仪琴一听便知她说的是什么事,只是一时间也不知怎么搭话。
“咱们两个虽不是一门里的,其实比别人还近些,我就不瞒你了——”仪珊鼓了鼓劲,顺势说下去,“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有限,亲事上不该挑拣……我的事全是太太做主,姨娘也插不上话,可还要容我问一句,请妹妹托实告诉我,那位公子究竟有什么差头呢?”
仪珊话问得直白,她不是会说会做的人,能够来缀玉馆这一趟,已经是天大的不容易了。
一个处事尚浅的闺阁女孩,被嫡母许给了别人推掉不要的女婿,不知道求谁问谁,只能顶着尴尬的脸色来找推了亲事的妹妹去问,这份为难怕是只有身在其中才知道。
所幸仪琴能体会她的心,也不消她多言,便明白她的意思。
“五姐姐,咱们两个说话向来不掺假,你问什么我是知无不言的。”仪琴接过话头,拉了她的手絮絮说道,“只是这件事上我有心无力,婚姻大事都是父母的主意,哪轮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