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山海界
夜晚,十点零五分
在街边的苍蝇馆子门口,老板挺着微微下沉的“孕肚”,满脸横肉似乎都在颤抖。
他指向一个穿着虽朴素但干净的姑娘,口中骂骂咧咧。
“行了,别说那么多,这是你今天的工资,拿着滚吧,我这里不需要你了!”
他掏出几张皱皱巴巴的零碎纸币,扔在她的脸上,而后散落在地。
姑娘没有立即蹲下身子去捡起地上的钱币,而是带着哭泣的腔调握住店主那肥硕油腻的手臂,眼含泪水地哀求道:“老板,真的,你相信我,是他先动手的!”
“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好好干活,绝对不会再发生这儿事了!”
哀求的呼声传遍四周,众多顾客的目光纷纷投射过来,那其中蕴含的审判意味让老板感到极不自在。
生怕别人会误解他,欺负小姑娘,不来照顾他生意,急忙又怒冲冲对姑娘吼叫。
猛地挣脱了姑娘的手,手中的饭勺直指着她,脸上颇为用力,一抖一抖的:“西门慈,你伸手打客人嘴巴子,我还敢用你?我把今天的工钱结给你都是我心善,我还得赔偿客人医药费呢!”
“赶紧拿着钱滚蛋,别让我再看见你!”
此话一出,那带着攻击性的审判目光几乎同一时间转移到了西门慈的身上。
大家七嘴八舌地谈论起来,脸上露出义愤填膺的表情,将他们那狰狞的面目完美地隐藏在其后。
“看着挺好一姑娘,竟然殴打客人,害得我刚刚还以为那老板不是个东西呢?”
“就是就是,这小姑娘连客人都打,家里指不定怎么横呢,老板辞了她是对的!”
“要我说连工钱都不该给她结,还得让她赔钱!”
“对呀,什么东西……”
听着耳边的羞辱谩骂,西门慈没有反驳,这种事情对她来说已经司空见惯。
以偏概全的人,古往今来一直存在,他们总是认为自己看见的就是事件的全部,而从不深入探究事实的真相。
对他们而言,能够找到一个可以痛快责骂的对象,远比找到一个被冤枉的人更能带来满足感和成就感。
西门慈深知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老板不可能再留下她继续做事。
无奈,她只好蹲下身去,一张张地捡起那些散落的纸币。
西门慈的动作并不迟缓,这里的每一张钞票都是她辛勤劳作换来的血汗钱,也是她和弟弟赖以生存的救命钱。
中途没有出现意外,只是那张面额最大的纸币偏偏落在,一个从面相看起来就不太好说话的男人身旁。
她缓缓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试图捡起那枚纸币。
就在她的手指快要接触到纸币的瞬间,一只脚突然猛然踩中纸币,将之深深嵌上鞋底。
她愕然地抬头,对上那双凶狠无比的眼睛,那眼神仿佛要将她吞噬。
西门慈怯生生说道:“能麻烦你抬下脚吗?”
男人没有搭话,自顾自地吃着,还满嘴油光地向朋友搭话。
“你说这有些人啊,就是J,好好当自己的服务员不好吗,还动手打客人,说到底还是家里缺少教育,那就只能让社会来教了!”
西门慈清楚男人的话是对她说的,但此刻她并不在意。
她的注意力全在那张属于她的钞票上,于是再次胆怯地问道:“请问,可以麻烦你抬一下脚吗?”
这次,她的声音陡然升高了几个音阶,男人终于停下嘴,转头看向她。
随后怡然自得地啃着肉,嘴里嘟囔出他构思已久的话:“我鞋脏了,把我鞋擦干净,我就抬脚!”
周围的人也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纷纷凑热闹,认为男人的行为完全正确,刚好能帮他们出一口那不知从哪来儿的恶气。
她攥紧拳头,指尖处泛起一丝苍白,显露出她内心的愤怒已达到了顶点。她的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仿佛下一刻即将宣泄这股怒气。突然之间,她仿佛想到了什么,立刻深吸一口气,松开了拳头。
她缓缓蹲下准备按照他的吩咐去做,耳边却传来天籁之音。
“等等!怎么能让她给你擦鞋呢?”
西门慈满脸欣喜,心生感激。
就在她打算表达谢意时,接下来的话语却让她的笑容倏然凝固在脸上。
身后浓妆艳抹的女人将自己的爱犬拉到跟前,一股颐指气使的架子立显。
她以轻如蝉翼的嗓音下达着指令,却满怀尖酸刻薄:“把我宝贝的脚擦干净,这张纸币就还给你!”
西门慈垂下目光,发现那只宠物狗正朝她吐着舌头,无辜地望着她。
她注意到狗的前爪从不知何时踩到了一堆狗屎,那浓浓的臭味扑面而来。
她回头审视着那个男人脚下的钞票,她的目光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仿佛在权衡着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