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在某一年的大年初二，叶梓和林泽告别了江如丽和林参言，如约回叶梓老家探亲去了。

这年过年天气很怪，早晚温差很大。早上不小心把车停别人家屋檐下滴了点水，没过多久车窗就冻出冰碴子了。中午的时候太阳又大，穿打底毛衣配风衣都嫌热。

按照当地的风俗，出嫁的女儿就是客人，不用操办中午的宴席。可老家的男人不干活，晒太阳打麻将嗑瓜子闲聊，只留吴梅娟和几个伯母嫂子一起忙里忙外。叶梓实在看不下去，拉着林泽一起把外套脱了帮忙洗菜，还挨了好一顿数落，险些又跟叶家权吵起来。

叶家权现在处于一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尴尬境地：膝下就两个女儿，一个女儿早早离家跟他没什么情分，生活全仰仗另一个女儿给他买的那点养老保险度日。年纪也大了找不到什么活干，每天在家游手好闲指点江山，其他人都躲他远远的，没人愿意听他说教。

吴梅娟跑出来拉架，打发叶梓骑电动车带着林泽去集市上转转。两个人搁外边水龙头坐小板凳洗菜冻得手通红，吴梅娟给他们拿了俩糯玉米暖手啃着玩。

等叶梓走到电动车旁准备拧钥匙发动的时候，林泽问：“你载我啊？”

叶梓觉得很奇怪：“难不成等你学会载我？”

“不行，”林泽拒绝道，“大冷天的冻得慌。”

“行吧，”叶梓并没戳穿他的小心思，很宽宏大量地说，“那咱们走路去。”

集市离得并不远，两个人走个二三十分钟也到了。最近新正年头，集市上热闹得很，小摊摆了一条街，经过的时候还有村民在自家门坪放鞭炮，路人都匆匆捂耳跑过了。

林泽在工作以前很少有机会到村镇活动，工作以后也是因为一些案件涉及土地侵占之类的问题会进行实地取证，没有像现在这样闲逛过，挺新奇。

“阿梓新年好啊，带你老公回来过年啊？”

叶梓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就循声望去了，倒是林泽被吓一跳。

这称呼他俩平常着实不太用，跟外人介绍也是说“这是我爱人”，更正式的可能会说“这是我配偶”。平常两个人相处就用不同语调连名带姓地喊对方名字，处得正儿八经的，没什么腻歪的称呼。

顶多……叶梓坏心眼上来的时候会跟着法院的同事喊他的职称，非常恶劣。

“嗯，伯母新年好。”叶梓意意思思地拿了点葱花韭菜放称上称，“我妈喊我们来买点葱花韭菜。”

摊主旁边一人小声问：“这是谁啊？”

“权叔的小女儿，之前说考上北京大学那个。”

林泽：“……”

叶梓大脑宕机片刻，随后说：“……伯母，我是在北京上大学，不是上北京大学。”

这很难绷，真的。

“哦哦！在北京上大学啊？这么快就结婚啦？”

叶梓不想说话了。

林泽借着摸鼻子的动作掩住呼之欲出的笑，接过对方递过来的菜解释说：“伯母，我们工作好多年了。”

叶梓付完钱跟人匆匆告别后就拉着林泽走了。

“笑个屁。”叶梓杵了一下他，“她这么一说我才突然想起来，当初我办升学酒的时候我爸到处跟人说我在北京上大学，传着传着不知道怎么就变成我在上北京大学。”

说不定当初收到的红包还有北大的加成。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都认得你吗？”

“嗯。”虽然她不想承认，但还是说，“我跟我爸长得有点像。”

路过一个卖棉花糖的机器，上面插着不少兔子形状的棉花糖。林泽问她：“你吃棉花糖吗？”

棉花糖，好久没吃了。小时候拿着竹签直接上嘴啃会吃得满脸都是，非常埋汰。叶梓犹豫了一下：“不了吧，我都三十了还……”

话还没说完林泽就先上前一步跟摊主说：“您给我拿一个棉花糖吧，哎再多要一根竹签……谢谢。”

棉花糖巨大一个，包装里还充了气，叶梓简直要抱着才能拿好它。她有些无措地拿着棉花糖，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你小时候是怎么吃棉花糖的？”林泽拆开上面缠着的橡皮筋，把里面插着的竹签抽了出来折成两半递给她。

“就……直接拿出来吃啊。”叶梓不甚理解他这个举动。

林泽把另一根竹签也折成两半，说：“我小时候也这么吃，每次都被我爸说吃了对牙不好还吃得到处都是。我妈就用竹签当筷子夹着挑出来，跟我一起吃。”

两个人浅尝了一口，被齁到以后把竹签一扔，决定带回去贿赂小孩。

午饭后亲戚们都在门坪搓麻将。路过的一个表之又表的……叶梓不认识但应该叫表叔婆的亲戚，不知道从哪听说叶梓是市局的，提了两箱牛奶去找她，说让叶梓帮忙把那她撞了人的儿子捞出来。

叶梓故作惊讶地说：“您儿子撞人啦？怎么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