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的主人是……
奇兵出行,他只有一个人,而我不紧不慢跟在其后。
突袭敌人阵营本来应该带上至少一个小队,也不会允许无关者随行,但这场梦早就不讲逻辑了。借着月光踏过溪流,我盯着自己脚下时而变化的路况,小心避开那些可能突然出现的障碍,却还是难免磕绊。
我有注意到一直走在前方的人时不时就会放慢脚步,他毕竟是这里的主宰,就算不想知道我在做什么也很难……啊。
停下来了。
“想不通啊,怎么想都想不通啊。”
他终于再次说话了,可内容听上去与其说是搭话,更接近自己说给自己的内容。
这么开口叨念着的人站在地势很低的一片平原上,额发随着低头的动作完全遮住眼睛,我站在原地,就这样凝视着少年用手掌挠乱银发,非常认真地烦恼起来。
“替身○者?守护甜○?狐妖报恩?无论哪一种都想不通啊,大家都不记得千城桑你,只有我记得你这种荒唐事——”说到这里,他仿佛被自己的话烫到了那样,迅速抿了抿嘴,重新抬起眼,眼瞳在月光的照拂下红得吓人。
他把手放在腰间的刀柄上,现场的气氛霎时变得紧张起来,凝滞成压抑的气压。
“还是说,现在这种情况,全在你的意料中? か——”我清楚看见他的嘴唇一张一合,最后的那个音被瞬间处理,由死寂吞没。
……不,不是。
好像在那一瞬间,我出于本能地伸出手,感觉到自己与什么重要的答案即将擦肩而过,却见人已经对我摆摆手背过身。
“算了。”他嘀咕道,“一会弄清楚。”
剧本开演了。
轰。
根本不等我做出回答,亦如电影的转场,一声炮声响彻,震天的声浪之下,厮杀,呐喊,硝烟四起,就在零零散散的火星映射下,那道白色的人影抽出剑身,金戈交鸣声响彻天地仿佛激烈的奏乐,欢迎主演登场。
坂田银时……不,攘夷战争时期,活跃在前线的白夜叉,这一名号是当年彻彻底底靠着血肉倾轧而打响的,就算是从被幕府篡改的描述里也能窥见其凶名。
而夜叉这个词,本是来自佛教的梵语,其含义是指能吃人、能腾飞在空中的捷疾鬼。
所以当我以旁观者的视角错愕迎接这场拼杀时,根本就移不开视线。
我虽不通武艺,却有一双好眼睛。
剑是凶器,是杀人利器。
剑招则是个人的剑术功底及灵魂的体现。
而包揽这些的战场都只会逼迫用剑的人将固定的招式抛去,只为更纯粹更迅速地把自己与武器合二为一,化身搅烂血肉的杀人机器,因此随时都会出现敌人,随处都是死亡的气息,稍有松懈,就会因大意死去。
所以,走上战场的坂田银时不再是坂田银时,只能化身满身鲜血的恶鬼。他起初还有空环顾四周判断敌情,但很快就没有那样的余裕。杀掉一个,来了一双,杀掉两个,来了更多。斩杀、劈砍、穿透、刺死……永无止境,永无尽头,无人知晓何时才能获得喘息。
他就像是把自己锤炼成一把足够锋利的剑,见血封喉,每次有人从身侧倒下时,就更加锋利,与此相对,我就发现他眼底的光似乎就更加暗淡。
……不,这场战斗应该不完全是真实记忆的演绎,而是坂田银时在这些年从战场上走过的心路投影,铁马纷飞,尸山血海,最后都被他抛在身后。
终于,除了他,没人再爬起来。
银发红眼的少年用袖口抹了一下自己沾满血的脸,随后眼神空茫,看向他自己还在机械性发抖的手,拖着步伐一步步朝我走过来。
有雨滴从上空垂落,一滴一滴打湿了他的头发,浸透了他的衣服,远远看上去很想一只被淋得乱七八糟的流浪猫,因为太多眼熟,我险些把他现在的影子与万事屋的那个他互相重合。
“阿银我的运气有够差啊,月亮婆婆不给面子。”坂田银时低声道,“这样回去的路要变得难走了。”
对此,我拿出手帕,上前擦掉他脸上的颜色,平静地说:“先找个地方避雨吧,否则指不定明天白夜叉的名号就要被改成落水鬼了。”
“……”他抬起眼看了我一下,眼底分辨不出什么情绪,很快就装成没有任何问题的态度回答道:“行啊,但阿银我好累,已经是一滴都不剩的状态了,不想考虑在哪里过夜这种问题。”
话虽这么说,他却并没有破罐子破摔,反倒是握住我停在他脸上的手,拉扯着我转身向看不到前路的山里走去。
毕竟是经常行军打战的人,他在野外生存的经历也不算少,很快就寻到一处干燥的岩洞。
篝火被生了起来,我抱腿坐在它附近,理所当然,没感觉到任何温度差。
坂田银时脱掉潮湿的外衣,从随身的行囊翻出被挤压得紧巴巴的饭团,岩洞的视野很开阔,因此这样的行动根本藏不住,我侧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