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丢来

“现在怎么办？”

办公室里没人讲话，良久，李小生才试探的提了句建议：

“要不要，活动活动？”

众人都看向他，在各色的目光中，他显得有些无措。

“我这不是，想办法么……”

路边边叹口气，李小生也是急糊涂了，以现在厂里账面上的情况来看，罚款都交不起，难道就有钱去打通关系吗？

“处理意见说是要三个月左右，县里之前还么有类似的先例，也不一定就说罚的特别厉害……”

听蔡文章这么说，王子也帮腔：

“就是滴，说不定到时候给咱个警告啥的就过去了……”

众人一听是这个道理，万一只是个警告呢？

“算了事情已经这样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搞生产搞发展！”

路边边说了一通鸡汤鼓励大家伙，然而人散去后，她的心里实有忧虑。

姐夫罗荣是县里管农机的，隶属于农业局，事关农田方面，自己又专门找过他一趟，如果九月份就有关利民印刷厂的投诉的话他不可能不注意到。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念及此，她再坐不住裹上皮袄就离开了办公室。

“我出去一趟，有啥事放我桌子上等回来再说。”

……

路边边离开没多久，一辆自行车打着清脆的铃铛朝印刷厂驶来，只看其帽子上的徽章，便知这是邮局的派递员。

“哎这是你们的信！其中一封还是上海来的呢！”

门卫老李头接过一沓信封，挑出最上面贴着上海邮票的捏在另一只手里，往里头走。

路边边不在，这封信就被递到了刚从车间出来的蔡文章手里。

“啥？人已经来了？！”

“算算时间，四五天得是有了，再个两三天的功夫。”

李小生没想到一切发生的如此之快，那封众人都以为石沉大海的请求浮出水面的太过突然，也太过迅速。

“这也不回个信商量商量，再给咱们提提要求，咋一下子就来了？这一点准备没有……”

“这就叫效率！懂不？”

四安省距离海市达一千五百公里，以现在的交通速度来看，这是一段十分漫长的旅程。

然而对于身为飞跃音响公司最年轻的销售组长钱多来而言，这只不过是他脚下之路的一小部分。

“乐平？这还真是欠发展的地方……”

灰扑扑的街道，参差不齐的自建房，并不宽阔的马路，走了几步小腿处就满是尘土，街上零星的小商贩推着板车，上面的商品大多已经是沿海地区淘汰下来不用的东西。

“这样的地方居然还有人请我来讲销售，有意思……”

作为上海郊区的孩子，他还未成年就已经会陪着家里人上县城卖农货了，后来更是追赶上潮流，成了音乐发烧友，继而顺理成章入职了国内最前线的音响制造公司飞跃音响，并一直为所爱的职业奋斗到了现在。

他去过京市，去过江苏，去过港澳，甚至出过国，就是没来过这样偏僻贫瘠的所在，他甚至怀疑起遍布大半个中国的飞跃音响当初在乐平建分销处是谁的主意。

是的，他来这还有另一项任务，就是去乐平市的飞跃音响分销点进行营业评估，如果顺利的话，一天内他就可以做决定。

钱多来压低帽子，提着行李四处张望着。

尽管这里并不像海市的车站那样挤满了拉客的人，但多年旅行的经验告诉他，永远不要在火车站口坐车，不然你不知道自己和目的地有多么远的路程。

钱多来特地走了几百米，才从旁边路口操着口音的老乡中随机挑选了一个人打了辆三轮车。

“这个地方你知道吧？送我去这个南阳桥！”

司机一听他的口音就问：“你是外地人啊？刚来四安？”

“来旅游？”

“我这儿的四大景可出名了，你要是过去我来回拉你便宜很……”

长时间的火车旅行让人疲惫不堪，钱多来将手上的箱子放在脚边，有一下没一下的应付着司机的盘问。

在寒冷的冬风中，他终于有了冬季由南到北的实在体验感。

他裹紧了风衣，努力把冻僵硬的耳朵缩进立起来的领口，也就无心顾及司机回头瞥向他时的轻蔑。

“个傻皮，大冬天的穿单衣，冻死你个锤子……”

车绕了一圈又拐回去，钱多来再是迟钝，也发觉出不对。

“同志？你是不是走错路了？”

“没有啊，快到了快到了……”

话是这么说，但在同样的情况再次发生后，钱多来彻底明白自己是坐上了黑车。

两人发生了口角，司机操着家乡话理论了一大通他听不懂的话，然后一个陌生的路口钱多来就被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