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世-芒种-茶楼牢笼
……到底是什么啊?”
“他为什么不见了……”
朝浥的记忆已然陷入了混乱,白萧无奈点燃最后一盒慆濛留在茶楼的香粉,飞高的香灰安眠了朝浥,卷走了他的喃喃。
第二天午后,来送货的货郎连忙找白萧去茶楼的后门,说是有人晕在了那里。白萧提着一颗心匆匆去看,道了句谢,把昏迷的朝浥抱回了茶楼顶层。
都说所有的情伤要用时间来治愈,治愈的时间长短不一,白萧不知道治愈九百年的伤痛需要多长时间,更不知道伤情之人是否耗得起,世间凡人命运是否耗得起。
“我知道了。”,朝浥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是如此,惹得白萧一惊。
“我知道这茶楼就是一座关我的牢笼。”,朝浥那天试了3次,得出这样的结论。
第一次出茶楼,刚走到后门门口踏出一只脚,胸口猝不及防地剧烈疼痛起来,像是狼牙棒捣了进去,绞得他喘不过气。他想再往前走一步,但怎么也迈不出去,只好收回脚步,缓了缓。
第二次,朝浥对可能发生的感觉有了心理准备,深呼吸一口气,往前走到巷口拐弯处,吐出了口血才停下。
第三次,朝浥走了到街上药房那里,胸口的疼痛感已经麻木了四肢,到达了极限,他只好回头走,免得白萧找不到地方给他收尸。
“我再试试,看怎么才能出去。”,朝浥白皙的指尖不可控制地颤抖着,声音倒稳当,像举剑面临强悍敌军的将士,在看不到的地方慌张,在看得到地方沉静。
朝浥这一试,试了六十回。
第六回,朝浥知道了不管去多远,只要有命回茶楼就能恢复。
第十二回,白萧在郊外的野草地上找到了几近无息的朝浥,这一次朝浥在茶楼顶层睡了1个月才堪堪醒来,差点没命。
第二十九回,白萧劝朝浥不要再出去了,因为朝浥周身的神格金色变淡太多,再出去怕是神格尽毁。
第四十六回,地府东岳大帝宫趁夜色亲自来到茶楼,询问白萧“祁云山上三神,何以俱灭?”,是以朝浥的神格淡到地府高官也认不出了。
第五十九回,已经是地府官来访的二十年后,朝浥用了十年休养神格和身体,补完欠世间的话本,又用了十年时间精进法术,钻研别的走出茶楼的办法,中间出去了十几次以保持对这种疼痛的熟悉感。
第六十回,是最后一回,朝浥成功脱离了茶楼。这脱离的过程,一心求死的朝浥能回头看,精神正常的白萧是万万不愿再经历一次的。
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秋日,天高云淡,风清气爽。朝浥跪在地上,面前放着慆濛送他的玉牌和轻尘刀,抬头向白萧露出一个由衷的笑,嘱咐道:“我去找人,你好好看家。”
白萧皱眉点了点头,他至今不知道朝浥要用什么办法逃出茶楼,他问了很多遍,朝浥都只说“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你好好看家就行。”
朝浥左手托着贴身温热的玉牌,注入法力,将它练成一个人偶,就像白萧和白露的出生一样,但这人偶的材料更加稀少珍贵,要想承受住神格,一般的材料万万不够。
朝浥虽不记得这块玉牌从何而来,但这块玉在他一开始醒来的时候就贴身放着,又是神器,把它练成自己的人偶再好不过。
通体雪白的人偶雕塑一般睡在朝浥身前,他用刀划开了人偶的胸口,又划开了自己的左胸,将仅剩的半颗心放入人偶中。
像被扒了皮似的,朝浥顿时失色,隐隐的神格金光在人偶周身亮起。筋骨皮肉断裂声混杂着喘气的声音在静谧的房间里犹为刺耳,仅有的一声痛呼也被窒息感压制,血从朝浥的胸口、嘴巴,甚至耳朵和眼睛里汩汩流出,空气里充斥着铁锈味。
朝浥似乎看到了被凌迟的父兄,死于乱草堆里的母亲,他们时而鲜血淋淋,残破不全,时而面露微笑,向他伸手,又似乎置身于茶楼屋顶,空中四散血滴和精魂。
他最害怕的两件事变成了幻象,让他惊惧不已,连右手腕大印大煞的锁链痕迹都露出异色。朝浥不再费力气在幻象中挣扎,一鼓作气剥出三魂六魄注入人偶,独留一魄在体内进了地府走入轮回路。
本是除了酆都大帝,所有的地府官见了都得拜三拜的苍穹弟子,现如今像个最不起眼的执念老鬼,连顺着鬼群踏入了轮回都没被轮回司泰媪发现。
朝浥给人偶起名方思,意为“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茶楼顶层的屋子里,白萧坐在床边静静地等待着方思醒来,地上、床上的、躺着的人偶身上,到处都
既然不能把神格带出茶楼,那就把它留在茶楼。
既然不知道要找什么人,那就留下容貌等那个人来找。
既然现有的记忆里没有那个人,那这些记忆不要也罢;既然做神痛苦,那就去做人吧。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白萧知道朝浥是这样的人,早在几百年前的家族屠杀中,朝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