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处暑-本性话本
里的寒意散尽,乖乖点头,不言不语,像蔫了的茄子。
“吓到了吧。”,慆濛不禁放柔了声音,“刚刚那个叫观世镜,凡人照镜,看今世当下,神照镜,看运转生死,亦可看心中万事。以前我和师父常借此了解万事万物、前因后果,只有一次,我差点因为真相失了智,师父才把它废弃于此。”
朝浥认真地“嗯”了一声,渐渐相信祁云山上的谎话连篇。
“你心中有事,根基……根基尚且不稳,莫去看那镜子,免得走火入魔。”,慆濛不由停顿,只有神才能看见心中所想,也只有神才有“根基”二字。
祁云山灵气充沛,也说不准短短一天内熏陶出来个新神使。
但这几乎不可能。
慆濛失笑,不再细想。
“想吃什么,我去拿。”,慆濛好心问道,和善地似乎周身散发着隐隐白光。
“都行。”,朝浥坐在木桌旁,裹着大氅,眼珠滴溜溜地转。
行刑、地震、疫情,朝浥太久没有见到问他要吃什么的人了。曾经吃过糖的人长时间不能吃糖,再吃到糖时,只会骤然索然无味。他满脑子都是要去照观世镜看唐家如何凶险恶毒,报仇末了再去看看父母兄弟的容颜,完全忘却了吃糖的乐趣。
慆濛端了一盘桂花糕出来:“先少吃点,等会就能开饭了。”
朝浥拿起一块白色点缀黄色桂花的糕点,咬了一口,味淡而粘腻,完全没有朝家路边的王婆婆做的好吃,看来这神仙地方也不是事事完美。
勉强吃完一块,朝浥满面纠结地问道:“写话本,到底是要做什么?”
“你相信命吗?话本就是所谓的“命”,就是山下世人的一生。”,慆濛淡淡笑着,声音沉沉,认真许久。
朝浥皱眉,放下了已经拿起的第二块桂花糕,问道:“你是说,我要写的话本是底下人的命?给他们定好出生,定好要走的路?”
慆濛不语,白皙的脸衬着阳光,恬淡的模样却让朝浥感到恐惧,他小心翼翼地再次问道:“你们真是神吗?”
慆濛眉眼带笑,和善至极的样子确实像博爱众生的神:“是啊。”
朝浥眼神飘忽至别处,不屑地嗤笑一声,彻底没了吃桂花糕的欲望,脸上的表情从情不自禁的恐惧瞬间变成了白眼和冷笑。
飞来横祸一锤定音,他既不会把家族覆灭甩到父兄头上,也不想相信唐家恶意至此,最后他不得不把朝家的惨状归结于“命运”二字的捉弄,但朝浥自认为不信命,命由心生,相由己造才是真理。
再者,他本就是一介凡人,让他去写别人的命,这不滑天下之大稽?
慆濛看了眼只动了一块的桂花糕,耐心解释道:“决定一个人一生的有两个关键,一个是话本,即如何度过一生,还有一个是本性,即性情和思想。生辰决定了本性,本性定了选择,选择决定了话本。生辰,地府生死簿写;本性,我摆卦心算;话本是师父在写,以后会是你来写。”
本来是慆濛解惑,朝浥却眉头越皱越深。
“没事,以后你都会明白的。”,慆濛不由叹笑一声,他没指望朝浥一下子就接受,只觉得朝浥两手空空便急着了解所有事情的样子有些可爱,与山下的许多人一样,而从人世间到祁云山有长长的路要走,就像从一无所知的出生到满怀沧桑的死亡一样。
白露赶着最后一道菜来的时候,远处山峦巍然而逼近,魁梧的臂膂遮去了半壁西天,一炉晚霞烘衬太阳的葬礼,眈眈黑影已伸及肘腋,早从背后袭来。
慆濛看着朝浥曳曳侧影,又抬眸望向外面无尽的群星寒芒,不由庆幸压下了朝浥和茶楼之缘,世人大抵都不能接受自己的命原是在别人手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