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惊蛰-风起云涌
命的小摊错落停在街边,带孩子的父亲、婆嫂姑媳和饭店的厨师在在小摊边讨价还价,嫁女儿的母亲在门口徘徊,乞丐畏缩在街尽头的一角。
朝浥喜欢这样看着熟悉的街道,虽然人声鼎沸,却给他宁静的感觉,他会看一个人在西庆街的来和去,想那个人的肆意和无奈,就像他听陈浔说书,随着人群叫一声“好”后,他总会再感叹一声“原来还有这样的活法”。
“就皮影吧,唐翌之前说喜欢看的。帮我叫下白萧,我跟他说说再找个皮影手艺人的事。”,朝浥有意识回调注意力,让眼睛聚焦于眼前。
福堤马不停蹄地楼下叫白萧。
“朝浥,来了?”,白萧手上拎着包东西,“尝尝,张小鱼说这个不错。”
朝浥在庄春茶楼里,白萧受朝浥的影响,最近也在找些新东西往茶楼里堆,小二张小鱼在街上找到的马蹄糕和桂花糕,白萧尝着还不错,就带来给朝浥试试。
朝浥小孩儿一个,向来不会拒绝零食,也不客气,拿起桂花糕吃了一口,立刻就竖起来大拇指:“这不错欸,滑而不腻,桂香醇正,他在哪儿买的?”
“东泉街上的王婆婆糕点店,才开的一家店,门面不大,就年老的夫妻两个在干。”,白萧说。
“东泉街?张小鱼跑那么远,横跨摇漾城了这是。”,朝浥惊诧道,嘴里还嚼着那块桂花糕。
张小鱼是茶楼小二的头子,与妹妹相依为命,为着让妹妹嫁个好些的人家,进了城里做些营生赚钱。
“小孩儿,还带个妹妹,就爱跑爱吃。”,白萧说完停顿了一下,似乎坐在他对面的也是个小孩儿啊。
“那正好,你这几天去东泉街看看,一是去看看王婆婆,二是找个皮影戏的手艺人。”,朝浥掸了掸手上的残渣,擦净嘴巴,收好纸包里还剩的一块马蹄糕。
“皮影戏?要拓展新的?”,白萧皱眉道,虽然陈浔的说书给茶楼带来一波新血液,但统共不过1个多月,会不会操之过急了。
“是啊,你忍心陈浔大哥天天讲四五个时辰?皮影戏来了也不需要扩地,就跟陈浔大哥轮着来就行,你觉得怎么样?”,朝浥问,他的想法稚嫩,而白萧经营这家茶楼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
“找是可以找,但还是不要着急拓。”,白萧想了想补充道,“最近朝堂恐有大变,我们保守些总不会错。”
朝局生大变,权力更迭,像他们这种皇城脚下的小商铺要么安全无虞,要么成为第一个牺牲者。
朝浥父兄虽为朝廷重官,但没怎么听家里说起朝堂会有变化的话。碍于白萧的老练,朝浥将信将疑地“噢”了一声,表示同意。
了解茶楼一切正常后,朝浥带着福堤回了家,远远听见了书房里传来摔茶杯的声音。
朝浥顿住了找父亲的脚步,转头去主堂屋找母亲。
“娘,尝尝这个,好吃!”,朝浥把仅剩的一块马蹄糕递给温苏徽,他记得他娘是江南人,喜吃甜食,“你要是喜欢,我明天再给你买。”
朝浥一屁股坐在堂屋桌边的凳子上,巴巴儿地看着温苏徽,像小狗似的。
温苏徽晓得朝浥贪玩,更晓得朝浥爱自己,她温柔地笑着拿起那块糕,吃了一口说:“嗯,好吃,这个味道附近好像没有吧?”
“嗯啊,这里没有,东泉街那儿有,不过也快有了。”,朝浥满足地说。
“东泉街,那么远!少跑些路罢!”,温苏徽不消多言,就知道这儿子又要去哪里疯玩了。
“没事儿,我娘喜欢。明儿拉唐翌一起去多买点回来。”,朝浥人不大,总学着父兄摆出大人的气派来。
温苏徽脸上闪过一瞬的哀伤,笑着摇摇头,又见朝浥凑近她问:“娘,我爹和哥吵架了?”
温苏徽的笑一下子僵硬在脸上,用手绢擦了擦嘴,缓了缓表情说:“娘不知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爹和兄长没个脾气软的,他们……他们会好的。娘不喜欢你卷进去那些乌七八糟的事里去。”
温苏徽伸手,朝浥向她的怀里凑,温苏徽心情沉重地抱住了他,她希望她可以永远一伸手就能抱到自己的小儿子。
朝浥有些迷惑,爹和哥吵架怎么就成乌七八糟的事了,顶多他们讨论的朝廷里的事有点乱。
“嗯啊,我不卷进去。”,朝浥向温苏徽再三保证,他知道娘护着他。
“行了,去歇歇吧,晚上我劝劝你爹。”,温苏徽摸了摸朝浥的头,心里多有不忍。
朝浥点点头,向母亲作了揖。他直觉娘有事瞒着他,娘眼里的疲惫、犹豫和伤心就跟他在庄春茶楼上看到的嫁女儿的母亲很像。
朝浥坐在自己的床上发呆,脑袋里不断闪回着白萧的话、娘的眼神和那声茶杯破碎声。
少年人明面上不多言负面之事,心里却如成年人般惴惴不安。
朝浥本想等朝青出来,悄悄问两句,但还没等到朝青,就蜷缩着和衣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