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种子
离,行了一礼,“在下时虢,虢为虎所攫画明文也。”
妫烨并不在意他名为什么,只是起身拍了拍自己手上的灰尘,并没有多在意眼前人。
打量了一下来者的装束,青色上衣镶着花纹,光泽亮丽,腰间还佩着玉环,看起来便不是什么普通人。金九感受不到来者的敌意,也就卸了几分防备。
约莫是碰巧吧。金九一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神。而收敛了动作的驺吾便是最好的印证——它能分清来意的好坏。
“为何来此?”金九一开口,颇有震慑之感,别说时虢怔住了,就连时虢身旁的奴仆都打了个颤栗。
他们崇拜鸟。
而眼前这鸟却是会人言。
几乎是所有的未知事物,人们都会将其覆上一层有关鬼神的面纱。
他们始终认为冒犯神灵,罪该万死。
时虢一时间说不出什么话语,挪开了觉得冒犯的眼神,不敢再看一分,总觉得看眼前人一眼都是对她的冒犯。
妫烨毫不掩饰地打量着眼前的人,鼻子微动,好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你是契的后人。”是笃定的语气,她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虽然很是微弱。
契?!时虢闻言膛目结舌,一时间竟失了言语,那是他们的始祖,可在眼前人嘴里却是如此轻飘飘,是有些觉得冒犯。但又转念一想,那场梦的最后,是一只玄鸟接走了那抹身影。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他始终认为梦中的那抹身影是上天派来的使者,与玄鸟一同而来,又一同归去。
竟也觉得合理了起来。
“你是……?”微微抬头,声音略微颤抖。他心中却早已有了答案,只是不宣于口,或者说是不敢确信。
妫烨自然不明白他在激动些什么,但还是回了话:“妫烨。”这么长的岁月里,每个人询问她的名字她都是应的。
她不清楚的是她与他们终究是不同的,她不明白他们的崇拜,因为他们所崇拜的她都见过,甚至于有着某种她都不了解的羁绊。而那些对于他们来说都是遥不可及的,只在口口相传中窥见身影。
来自不同时代的人终是很难相互理解。
对于这个名字时虢很是陌生,可梦中的那只玄鸟却是一直萦绕在他心中,让他无法忽视。
“人类,你既然冒犯了我,那就要付出代价……”金九站在妫烨的头上,骄傲地昂着头,目光是看向时虢的,“我们正好缺个落脚处……”说得理直气壮的,摆明了就是想要讹他。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时虢又怎会不理解其中意思,只是有些被金九这副强撑着的高傲的模样逗笑,像极了闹脾气的小孩。他无奈却又心甘情愿地应答:“自然。”他还正愁没办法将这祥瑞请回封地呢。
金九一愣,似乎有点没想到会如此顺利,骄傲地飞到了妫烨面前,高昂着头,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她,连它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是在寻求夸奖。妫烨将金九捧在手心里,下意识地点了点它的脑袋,表示认同,只见它心满意足地飞落在妫烨的肩上。
清风过山岚,送走了所有喧嚣,这里再次落入了死寂,不复当初。
妫烨轻抚着怀中的驺吾,看着一路陌生的景象,不由得问:“契的后人,今夕何年了?”她开始懂得事随事迁,虽然不是完全理解其内涵,但也知道如今已不是她沉睡前的时代了。
时虢隐去眸中那丝惊诧,平静地回答道:“现今已经是商王武丁当政。”
“商王?那夏王呢?少康呢?”妫烨顿住了脚步。夏王啊?是很久远的历史了,时虢轻咳了一声,答道:“夏朝早就覆灭了。”
汤伐夏,国号商。
“那现在你们居于何方?”
“自是沬邑。”
“沬邑?你们不再居于商丘了?!”她的记忆依旧停留在苍茫之下放牧,她到处追赶着牛的日子。
看着妫烨脸上些许惊诧,时虢久久未回过神来。商丘于他们商人而言,已经是十分久远的过去了,那是他也未曾见过的光景。
可那惊诧也不像是作假,他是能看得出来的。
“我们早已迁徙了许多地方。”他们从他也不清楚的地方走来,走过淤积的沙洲,走过或破败或繁华的城邑,一路走来,最后走进了夏的王朝。而他一生下来便在这繁华的城邑里,没见过所谓的艰辛,只能在言语中品味。
也是这时,时虢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她与他的不同,他们的所有沧海桑田在她眼里似乎不过是昨日。那双眸子晶莹透亮,却有着外人可以察觉到的东海扬尘,而她并不自知。
她被护得很好。
也许天神都是这样的吧……时虢如是想。
迈着轻快的步伐,妫烨走在前头,还一边哼着小曲,那是一种古老的音调,悠远而深长,好似从未开化的远古传来,阵阵。
时虢在身后慢慢地走着,跟随着,看着那熟悉却又陌生的背影感慨万千,留在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