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老唐、林医生,你们聊什么呢?”
梁风上厕所正巧路过,看到老唐和一面之缘的林医生相谈甚欢,不免好奇起来。
林清禹刚刚和老唐交谈时一直在警惕地打量四周,确认没有人出现在露台旁,梁风是第一个出现的,而且一出现就和他们打了招呼,必定没听到他们低声交谈的内容。
林清禹很自然地接过话:“我上来吹风呢,正巧碰到唐老板也在露台上吹风,就聊了聊屏水这儿的变化。我小时候就住在这片,那时候还叫屏二街,现在已经不是这个名字了,房子也全部推翻重建了,我完全都认不出来。唐老板不愧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还记得以前的屏二街,说就是从阳台上看出去的那条,现在已经改造成商业街了。”
“林医生这么多年都没回来过吗?”梁风问。
“这几年一直在国外,上一次回,嗯……还是五六年前了吧。”林清禹说。
“那这样,明天你们都没事休息,我带你在屏水转一圈。”梁风热情道。
林清禹礼貌推辞:“不好耽误梁队工作,我自己转转就行。”
“不耽误。我也是刚好有个案子,有个精神疾病方面的问题,想请教一下您。”
梁风前面铺垫了半天,原来是为了这一句。
“您说。”林清禹说。
“那你们聊,我先下楼去休息了。”老唐听到是案子,知趣地找了个借口离开。
梁风正色道:“是一个拐卖案的被害人,十二岁的男孩,人很聪明,从拐卖团伙的手里逃了出来,马上找到最近的派出所报案。因为是刑事案件,派出所立即通知了我们县局刑侦,我刚见到那个孩子的时候,他的精神状态很正常,去医院的路上还一直在给我叙述他逃跑的经过、被拘禁地点周围的建筑特征、他逃跑路上途径的道路特征。但是到达医院后,医生给他做全面检查,发现他身上有很多电击伤,应该是被拘禁时留下的,他看到那些伤痕,马上陷入痛苦的回忆和极度疼痛的状态,表现出极度惊恐,畏惧所有人群的靠近,包括医生和警察。”
“这个表现应该是创伤后应激障碍。”林清禹说。
梁风点头道:“是的,我们当时去了J市最好的综合类医院,请了精神科专家来会诊,诊断结论是创伤后应激障碍,但是三个月的药物治疗都没有很好的效果。那个孩子一看到自己身上的伤痕就会变得惊恐、痛苦,有时会像窒息一样憋得满脸通红,大口喘气,但是他的生理指标都是正常的,身体上也已经达到了康复标准,除了那些电击伤痕——可能终生无法消除。”
“有请疼痛科和精神科联合会诊过吗?”林清禹冷静地发问。
“有的,结论还是创伤后应激障碍。这三个月,这孩子的疾病发作频率、程度没有丝毫降低,我们警方的询问也根本无法展开,我们已经请了J市最好的精神科专家,都认为没有误诊,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梁风说。
“患者过往有精神类疾病史吗?有因为情绪障碍去过精神科、心理科、神经内科吗,在这次拐卖案发生之前。”林清禹继续问道。
“没有,医院联网系统里没有任何有关记录。这孩子的父母健全,读书成绩优异,老师都认为他智商超群,而且性格很好相处、乐于助人。”梁风说。
“我问个题外话,这孩子是在哪里出事失踪的?”林清禹说完,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打听案情不妥,又补充道,“除了电击行为留下的心理创伤,案发环境也可能成为被害人的应激源之一。”
“据家长说,春节假期,家长带孩子去J市的一个古镇玩,但是假期人太多了,路又很窄,在一个双向合流的桥面上,妈妈没抓住孩子的手,孩子被人群冲散了。家长赶紧回头去找,但是人潮挤着人潮,越走越乱,他们找了一整天都没找到,怀疑可能是孩子走失的那一刻就被人下药捂住口鼻抱走了。”梁风对林清禹很是信任,丝毫没有保密案情的意思,“那这么说,人流、桥面,甚至古镇的水边,都会成为被害人的应激源吗?”
“这不好说。但在医院,被害人应该不会接触到这些场景,远离应激源也可以慢慢抚平被害人的伤害。他这三个月的所有检验报告和用药记录,可以给我看一下吗?”林清禹问。
“当然可以,我微信发给您。真是太麻烦您了。”梁风早就准备好了所有资料,就等着林清禹的这句话。
但梁风是临时出来上厕所,工作手机还放在饭局包厢里:“您稍等,我回去拿工作手机。”
“一起回去吧。”
林清禹说着,把手上的烟头扔进垃圾桶,随手抽了几张桌上的餐巾纸,边走边擦拭着手上的烟味。
梁风顺利加到了林清禹的微信,满脸堆笑地把一个加密压缩包推给林清禹,又从公文包中抽出一打提前打印好的病历材料:“纸质版的字大,您看着方便。电子版我也传您了,密码是四个8。”
“梁队,您这是给林医生的鸿门宴——有备而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