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金甲卫”不解:“走了?”
“怎么回事?”另一名“金甲卫”走上前,从头盔里透出锐利如刀的视线,牢牢扎在张钱脸上,像是要看清楚他到底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密谋。
张钱被眼前几人突然释放的森寒杀气慑得浑身发颤,咽了咽口水说:“那少年之前做错事,本是要被赶出府的,雁公子求情,王爷才开恩让他留府里,只是让戴着面具不许摘下来,如果摘下来就把他遣送回南域去。”
张钱皱纹堆叠的脸上如苦菊般绽开个愁苦至极的笑容。
“方才回来的路上,那孩子说以后不能再进苍王府的门了,王爷之命不可违,我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家伙,人微言轻,哪里敢自作主张带他回来了啊,哎!”
张钱惋惜遗憾的表情不似作假,可“金甲卫”忽而板起的身躯,本来就很高的身躯仿佛凭空长高了一截,威慑力陡增,阴气森森的声音从黄金头盔后传来,似一柄利刺探出:“即是苍王府的人,犯了错,必然要回王府等王爷发落,岂能私自离开?他在何时处离开,往哪个方向走?”
张伯擦了擦脸上的汗,意识到这些人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好应付。
*
距离苍王府后门不远的一处分叉路,戴着铁皮面具的少年挥别老人转身离去。
他没有走出多远,就看见一顶青轿子停在面前,四名粗壮的脚夫穿着灰布衫,静静立于四角。
少年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闪身入轿。
脚夫身形看似笨重,双脚落地却如蜻蜓点水,踏雪无痕,眨眼轿子就消失无踪。
就在轿子离开不久,几名“金甲卫”追到此处,有人俯身嗅了嗅地面,立刻朝着轿子离开的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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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人不愧是连北冥皇都要忌惮的军团,不过,洇城是我的地盘,再强的龙也压不过地头蛇,你大可放心。”
清幽的室内,两根纤细手指夹着一杆烟枪,白色烟雾从殷红的唇瓣幽微吐出,随着半敞开的窗户吹入的风,不断的飘散开,空气中弥漫着烧焦青草的味道。
烟雾的对面,铁面具后那张脸嫌弃地皱了皱鼻子,身体微微后仰。
“当初你们是怎么确定,我一定会开口买下鸢儿的?”
“嗯。”半边鸢尾花面具下一声慵懒叹息,雌雄莫辨的嗓音再次幽幽响起:“你不开口,那汉子会主动跪下来求苍王的,他母亲病重,路人见他一片孝心,会帮他忙的。”
墨九不解且不满:“他凭什么用一个少年的人生来成全他的孝心?他有父母,难道安雅人就没有父母?”
左秋茗轻笑:“生命本来就是分等级的,生而为蝼蚁,能用来换高等级的命,不失为一种福气。”
“荒谬!”墨九自铁面具后发出冷嗤:“那么你呢?你是什么等级的生命?”
“我?”左秋茗怔住,这段短暂的安静时刻他显得有些呆,像是在回忆过去某些重要时刻,片刻后方吞吐着烟说:“我原本是个低贱的生命,后来变成一个高贵的生命,好吧,不是最高贵的,再后来.......”
他似乎第一次想某个问题,犹疑的说:“大概已经不是生命了。”
墨九蹙眉,问出之前的疑惑:“这种变化和皇后有关?”
“你问的实在太多了。”左秋茗狐狸眼微眯。
墨九问回原来的:“如果褚苍知不来买呢?”
“总会有其他办法的,张钱在苍王府中不也呆十几年了吗?不过这次之后,他也没什么用了。”左秋茗叹息:“实在是浪费。”
墨九瞳孔地震,由衷感慨:“你的人都很能忍。”
“是啊。”左秋茗声音里多了份自豪:“他们很小的时候就被教着忍,忍住不哭,忍住不露出心里的真实情绪,忍住不说话,忍住疼……毕竟忍,是蝼蚁得以生存的唯一办法。”
墨九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苍王府的事情,宫里知道了?”
“琴香阁只是把触角伸出去,不附庸谁。”左秋茗懒懒散散解释:“不过,谁能让我高兴,我卖点好处给他也不是不可以。比如你,把面具取下来,我看着高兴,指不定就把另一半金莲黑陶埙送给你。”
墨九却像是有问不完的问题:“你们附庸太子同时也附庸国师?”
左秋茗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说道:“‘最销美人骨’的解药和一半金莲黑陶埙,不是已经在你手上了吗?难道我的诚意还不够?”
墨九沉默片刻,两指将脸上的铁皮面具拿下来,当啷,丢在桌面上,十分干脆。
一张宛若玉质雕成的无瑕脸庞霍然出现,屋内的华丽摆设刹那都自动成了这张脸的背景板。
鸢尾花面具中透出的目光犹如实质,直勾勾盯在那张魂牵梦绕多日的容颜上,眸光渐散开光华,殷红唇瓣如玫瑰绽开惊艳的笑容:“真好。”
“拿来。”墨九面无表情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