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致楚荊山哥哥：

信已經收到，北平的四合院已看，確實看起來巴適得板，我莫得耍朋友，鄉里沒得人欺負我，哥哥妳放心吧。

《青年雜誌》很好看目前已經改名為《新青年》，我覺得魯迅先生的《随感录四十》寫的很好，愛情是什麼呢？我也不曉得撒，哥哥，妳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完全正確的嗎？為什麼要憑別人主張終身大事呢？為什麼不能跟我愛的人走到最後呢？對了哥哥，我跟你講哦，我家隔壁的那個張麗姐姐已經嫁人了，據說她是命好，被她老漢兒許給了大清那個宋舉人做貳姨太，可是她出嫁那天鬧騰得很兇的，她撞牆了，當晚就掛上了白布，後來村子裡的蕭大娘說，她與錢軍爺私定終身了，那天她在等錢軍爺，據說軍閥那手段厲害，他來了就不用去當姨太太了，可是錢軍爺直到她要上花轎了都不來，這是她沒想到的，她為了錢軍爺守住最後的貞潔自盡，這也是大家都不曉得的。我只是覺得悲涼，如果沒得她老漢兒的說親，她還會自盡嗎？她是不是跟軍爺過的美滿呢？哥哥我還是覺得，我以後嫁人不僅嫁妳和我老漢兒都看中的，還要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才行哦，強扭的瓜不甜的撒。

對了哥哥，這官話必須說撒，我們不能只說成省話，不然以後我如果能去北平的話豈不是很費力？我不能時刻靠別人，所以從現在開始我們每次寫信、說話盡量說官話用官話，適應一下，以備不時之需！好了，這封信就寫到這裡，年關將至祝兄長歲歲平安。

乖乖劉冀希

小冀希写到很晚才把信写完，殊不知因大雪封路楚荆山在除夕的时候才收到信。

北平的冬天很冷，楚荆山换上了厚厚的棉衣棉裤，一边吃着刚从胡同口买的冰糖葫芦一边读着刘冀希写的信，他开心地幻想着小冀希写信的模样，多年以后当他再拿起那封信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全是悔恨和愧疚，当然那都是后话了。

云乡——

小冀希穿着芦花袄坐在小板凳上，南方的冬天与北方不同，北方寒风凛冽，西北风呼呼的刮着，又刺骨又似刀割；而南方一年四季皆见不到雪，但是环境阴冷潮湿，天总是下着小雨，也不见得晴天，成省那边盆地居多，故而昼夜温差也比较大，这些日子家家都打豆腐，吃麻婆豆腐汤，辣子也是顿顿都吃，成省的当地人在冬季做菜常放七星椒，味道巨辣，香味持久。只是小冀希尚未成年还吃不了几口七星椒，所以家里做菜只放一些二荆条串味即可。

“咳咳咳……”刘毅的咳疾冬日犯了一个月也没好，如今咳嗽的有些厉害。

“老汉儿，要不去看看哈。”

“不了，宋大夫说了是风寒，老子吃点汤药多穿点就好了。”

小冀希并不知道，刘毅并不是因为天冷才得的风寒，而是近些日子军阀割据混战严重，地主手里没有钱，而军阀每月向地主讨要粮草，地主只好压榨农民，冬月里种不出质量上乘的粮草，刘毅跟其他农民经常劳作到很晚才回家，衣服早已湿透，故而得了风寒还不见好。

1924年北平——

楚荆山看到回信后，心里五味杂陈，虽然他身为男儿可是他看到堂姐洒脱的模样就越发觉得小冀希理应也和堂姐一样自信、朝气向上，然而成省毕竟偏僻落后且军阀割据混战实在严重，小冀希能看到《新青年》已是来之不易，能否脱离包办婚姻等大事还只能听天由命吧，不过他清楚的记得，刘毅是个明事理的人，虽然肯定会给小冀希包办婚姻，但是鉴于冀希的母亲难产而亡定不会草率将事，小冀希至少在16岁之前都不会因为婚姻大事苦恼，他这样想。

光阴似箭，四年很快就过去了，楚荆山顺利从初级中学毕业，现在保送到北平陆军高级中学，全程进行军事化管理，这四年来他看到了各种罢工抗议事件，了解了国立北京大学的第一任校长蔡元培为革新北大，开“学术”与“自由”之风，每次与冀希写信都畅谈北大之学风，两人约定好18岁争取一同考入国立北京大学。

1928年北平陆军高级中学——

“今年是我校1926年学员成功晋升到三年级，这是最关键的一年，你们要好好规划一下未来将何去何从，去何处高校奋斗，诸位，无论将来娶妻生子也好，升官发财也罢，当今社会要想改变命运都将用知识之力量达到相应水平，才得以提实现之目标，诸位可明白？”

“明白！”

“在此感谢国民革命军陆军上校谢琛为我校开学典礼致词，同学们，未来华国将以诸位为栋梁之才，大家应报效祖国繁荣昌盛！”

“学生谨遵教诲！”

开学典礼持续了两个时辰，结束后，楚荆山被校长等人单独叫到了会议室。

“这是贵校每年成绩第一的学生？”谢琛问道

“是，上校，他叫楚荆山不知他能否保送黄埔？”

“沈校长，如今黄埔已不是当年了，自从中山先生驾鹤西去，黄埔由蒋校长任职，若无足够的背景无法保送，只能考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