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大王
叶明秋的眼神微妙的耐人寻味“只要你敢退后一步,便会彻底激怒他。”
景啟从那一眼审视中回过神来,见人已经拿着药罐走远,他忙喊问了一句“叶大夫!我娘,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景啟问完自己都愣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么一句话来,就好像这话是有了自己的意识,只不过是借着他的口问了出来而已。
景啟顿时回想到了儿时,想到了那首刺耳模糊的童谣。
他对母亲从来都是模糊的,他没见过母亲的容貌,也没听过母亲的声音,对于母亲的一切都是从不同人的口中听来的。
宫里的人说她是飞上枝头的假凤凰,皇叔们说她是会舞刀弄枪的粗鄙泼妇,百姓说她是蛇蝎毒妇,咬着牙骂她没有心肝,那首将她的名声踩在脚下,辱骂她的歌谣在孩童口中唱了多年,就连三大营也对她绝口不提。
景啟回想过去,满脑子都是不同人的脸,他们对母亲全都是憎恨的,那份恨刻骨铭心,连带着他也一起厌恶了。
叶明秋捧着早已冷却的药罐,嗅着那若隐若现的苦涩,他在沉寂中站了许久,就在景啟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才出声说道。
“她是我们的将军。”
景啟没看到叶明秋的脸,只听那声音沉重沙哑,似回应了他,又似在自语。
景啟回过神来时发现南箕已经搁了笔,正忧着眸看他,景啟凑过去看他抄录的药方,夸他的字大有长进,南箕沉默不语,由着他词不达意的夸着,景啟夸了人还不算完,竟还将新抄录好的药方细细折好,贴身收着了。
“这可是军师的墨宝,千金难求,我得仔细收着才是。”
景啟伸手点了点朱砂,在南箕眉间轻落下,他欣赏着那绝艳秾丽,真心赞道“我的阿箕真乃谪仙,如玉无双。”
南箕拿眼睛瞪了他,笑的甚是无奈“不要再哄我了,没赏银给你。”
“谁要那俗物了!”景啟立刻道“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的阿箕本来就好看,而且还智勇双全,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怕是以后大家只知道三大营有个美人军师,不晓得还有我这位罗刹将军了!”
南箕从他手里拽回衣袖,想去一旁端杯吃茶,景啟猴子似的赖在他的背上,胳膊环过他的脖颈,咬着他耳朵唤他军师大人。
南箕将人捞过来抱在胸前,故作凶狠的在他臀上打了一巴掌“再不老实就收拾你!”
景啟被他抱着,双腿夹着他的腰,故意在他身上蹭了蹭,挑衅的冲他眨眼“你敢吗?叶大夫近来气不顺,可不是好惹的。”
一想到叶大夫那沉的快要下雨的脸,南箕自然是不敢了。
“你总有好的时候,就不怕我秋后算账!”
南箕揉捏着他的侧腰,恶狠狠道“到时候活吞了你,连骨头都不吐!”
景啟被他揉的瘙痒,推着人不让碰,南箕可不放过他,将人压在桌上好一顿教训,景啟敌不过他,被他治的连连求饶。
南箕将人扶了起来,去桌边倒了茶,将其中一杯推到景啟面前。
“我没事。”南箕一脸温吞,笑的甚是柔和“真没事。”
景啟不会无缘无故献殷勤,他这么做只是担心叶明秋的话伤了南箕,想要让他不要去在意叶明秋的话。
“虽然不中听,但叶大夫说的都是实话。”
“不是!”景啟道“他不了解你!怎么能轻易断言!”
南箕呷着热茶,顿了顿道“但他了解师父。而且你我都知道,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一旦师父出手,我们必败无疑。”
见景啟还要为他辩解,南箕索性拿了蜜饯喂了过去,喂东西也不安好心,还特意用手指抵着,蜜饯在他口中暗昧的搅弄着,弄的景啟口中津液直流,险些没含住。
南箕看着人吃完蜜饯才开口“叶大夫担心的事,我自有盘算,你也不要多问了,问了我也不同你说。”
蜜饯吃的景啟舌尖发麻,直觉口中齁甜又泛酸,端着杯子就一通猛喝,南箕看着他说“今天我不该当着你的面问铁衣王的事,此事是我做错了。”
虽然景啟隐藏的很好,但他看得出来,方才他的确是伤心了。
“我只是觉得意外而已。”
景啟斜倚窗前,阖着眸感受着阳光落下的温暖,梅枝倾斜,花影在他眉间轻晃,他叹息似的说道“从小到大我听过最多的就是辱骂她的话,也不知道她哪儿来这么大的能耐,竟能以一己之力得罪了天下人,上到皇权下到百姓,没有一个人曾记得过她的好,就连她曾经的旧部之后,也是对她恨之入骨,提及便是憎恶。”
“父皇对我算不上好,也算不上不好,以至于我到现在都不知道父皇到底有没有喜不喜欢过我这个儿子。他在弥留之时曾召见了我,也是我印象中第一次召见。”
阳光一寸寸从景啟身上流逝,仅有的温暖也随之消失,他如笼进阴影中,连带着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