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牙
随着景啟的倒下,诡异的曲调终于停了,铺天盖地的尸蜣潮水般退去,整个走廊只剩下面无表情的少年和躺在地下脸色发青,生死不明的景啟。
浸了油的麻袋已经烧了大半,走廊的火光慢慢暗了下去,暗淡的火光落在少年身上,将他映的阴沉森然,如索命无常。
少年手腕一转,双锋挝瞬间出手,化作一道长鞭卷住了景啟的脚腕,少年拖着人往前走,慢慢的走向流沙地。
景啟被人再次扔进了流沙池中,在被流沙吞噬之时他竟然奇迹般地恢复了一些意识,他抬着沉重的眼皮,挣扎着向少年爬去,无奈的是他动的越厉害,流沙下坠的速度就越快,不过片刻半幅身子已经完全陷入流沙之中。
“你......你.....”
少年看守天冢已久,手下败将不计其数,这流沙池也吞噬不知多少人,眼前这幅场景与他来说早已司空见惯,再是凄惨也不可能在他这激起一丝怜悯。
但奇怪的是,这一刻,他对这将死之人想说的话格外的好奇。
是求救?还是放狠话骂街?
少年半蹲下来与景啟平视,流沙池中传出了景啟那虚弱且又透着狠意的遗言。
“你给老子等着,早晚给你干趴下!”
等?
进了流沙池的人还有机会让别人等?
早就石化了的心突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感觉,有种说不上来的开心和血液倒流的兴奋。
苍白如玉的脸上不自觉的勾起了一抹笑来。
那是发自内心的嘲笑。
景啟原本意识恍惚不强,当看到少年脸上的无情嘲笑时,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
想他铁掌镇守边关多年,素来战无不胜,何时在同一个人手里败了两次,败就败了,现在还要被他无情嘲笑!
他这一辈子打骂都挨过,就是没被人当着面嘲笑过!
这一激动下坠的更快了,眨眼就到了脖子,景啟拼尽全力抓了一把沙子扬了过去,少年没个防备,被这把沙子砸了个正着,冰冷的沙砾滑落衣服里,硌的他很不舒服。
少年蹭的一下站起身来,虽然面无表情,但黑石瞳中隐隐透出一丝不小的波动。
看得出他现在非常生气。
被流沙吞的只剩下半颗脑袋的景啟还在那不知死活的嚣张放话。
“小白脸你给老子等着,早晚有一天老子会揍得你爬都爬不起来!”
嚣张跋扈的声音在地宫回荡,流沙池的下坠动静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最后重新归于平静。
少年漠然转过身去,景啟带来的燃火麻袋已经燃烧殆尽,黑暗再次涌进走廊,尽管一切看似如旧,但那从外界而来的烟火气息却还残留在地宫中,将这两百年的孤寂冲散了些,乍一瞧竟是意外的温暖。
少年离去的脚步突然一顿,转眸看向黑暗一隅。
流沙池已归于平静。
少年再次闭上眼睛,慢慢走入黑暗,他坐回蟠螭门前,一动不动,静的像个石雕。
月上枝头,荒漠寂静无声。
冷风卷席着细沙在空中打转,冷冰冰的沙丘上躺着一个脸色铁青,生死不明的人。
一声尖唳在空中炸响,与此同时一团黑云从半空中飘落,落在了沙丘上。
月光从云层透出,只见那些不是什么黑云,而是三只成年秃鹫,秃鹫警惕的围着那人转了转,确定那人没有气息之后,尖嘴一张,迫不及待的冲过去撕扯他的胳膊。
衣袖被风鼓动的声音突然传来,惊扰到了进食的秃鹫,秃鹫们发出了一声声尖唳,扑扇着翅膀飞上了半空中,但它们并没有离开,而是在半空中盘旋伺机。
那人穿着宽大的斗篷,整个人匿在黑影之中,他缓缓走上沙丘,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身中剧毒,没有气息的尸体。
看似没有生命症状,但庆幸的是还有一丝脉搏。
流云散去,月光大现,只见一张苍老熟悉的脸从斗篷下显露出来。
正是失踪不见的老乔头!
此刻的老乔头没了往日的憨厚老实,只瞧他目光锋利,沉稳如石,原本平凡普通的五官在那目光下添了几分不俗,令人心生敬畏,不敢轻视。
景啟的胳膊上被秃鹫撕裂了一道口子,殷红透青的鲜血从伤口流出,浸染了身下的沙砾,在月光的揉合下,鲜血混着沙砾形成了一种诡异非常的颜色来。
老乔头饶有兴趣的嗯了一声,低声喃喃道“尸蜣..........真没想到他还能操控这个............”
窒息和冰冷浪头一样猛地向他扑来,将他整个淹没,景啟奋力挣扎,刚得一口呼吸就被人又拖下了水,他只觉有一双铁手将自己按在水中,想要将他活活溺死...........
景啟奋力一挣,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半坐在水中,水畔生长了几株小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