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玖 天地合

反叛者们被皇帝突然发狠杀掉领将的样子吓住。

他们一时持着刀刃，面面相觑，没敢向前。

从今日午时开始，为了将皇帝从他家门口逼回窝里，已经足足浴血奋战了两个时辰。

却不想这传言中的盛君朔，果然不虚其“血狱冥王”的称号。

就算浑身染血接连受伤，还喘着气略显疲惫的样子尽露，也依旧盖不住那盛气凌人的帝王之风。

不过，说到底，也只是强弩之末罢了。

寡不敌众，唯死而已。

盛珏辰从冷宫方向出来后，就马不停蹄地前往了太华殿。

因为他说，一定要我好好看看那个无情皇帝落魄的样子。

他一路上都显得十分悦然，仿佛早就尝过了胜利的果实。或者说，已经想过无数次如何将皇帝逼入绝境的场景。

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将他的自尊自傲，都踩在脚底下。

就如同现在这般。

除开早已归降的芜国，当年皇帝收服其它诸国时，速度之快让人难以想象。所以我从未有过机会能够看到如此尸横遍地，血花四溅的场面。

战场果然不适合女子，而我也不应该跟着来。

可当我回想到婚宴夜晚，皇帝掀开我的红盖头时的样子。

我想，作为有名无份的妻子，也该送他一程。

现如今的皇帝，身边只有四名将士护着，一路退到了大殿中央，狼狈不堪。

而就在我与他四目相对时，我仿佛看到了一丝喜悦，随后又化作悲伤和落寞。

为什么？

我从来都看不懂你的，不是吗？

你从来都未爱过我的，不是吗？

可为什么，这次读懂了他的眼神之后，心竟然隐隐作痛？

「阿舍，你没事吧？」

阿辰见我突然捂着胸口，以为是想起了今早时的事，不愿再看一眼这里。

「你放心，我们很快就能为雨棠报仇了。」

他将拦着我双肩的手放下，取过我手中的玉佩后，向前一步。

「盛君朔，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盛珏辰轻蔑的冷笑响起，好似从未真心待过任何人。

「不过，在你临死前，还是唤你一声兄长吧。」

「记得母亲当年临走前跟我说，双玉合璧方为珏，给我取珏为名，就是为了告诉我不要忘了我们是兄弟。」

他笑得无情无心，言语间只含恨。

「可当我那块玉被他们抢去狠狠踩碎在脚底下的时候，玉就已经不再完美了！」

「如今我再拿着你的玉也没有任何意义。所以，还给你。」

什么叫……他的？

霎那间，我双眸凝滞，脑中一片空白。

***

我站在原地，视线却不自主地随着阿辰抛出去的玉佩轨迹，最终落在了那人的脚边。

而那玉，就像落入池中的石子，扰乱了平静的水面，波纹杂乱无章。

「你可会后悔？」

只听见盛君朔看着所有人，语气平和地问了这么一句。

是在问我吗？

「绝不后悔。」

还没等我开口，当即回答的，却是身旁的阿辰。

我看着他的侧脸，亦如我当初决定要背叛盛君朔那般狠心决绝。

那双眸里，同样没有爱。

我本想伸手拉住阿辰问他玉佩的事，可此时的盛君朔却一言不发，转身走向了那个万人之上的位置。

而盛珏辰一直看着他，目光并未在我，手落空的那一瞬间，我好像也失去了什么。

「盛君朔！你就这么不在乎这一切吗？」

盛珏辰突然好似受了刺激，像一头抓不住的，发疯的野兽般吼着。

而这，竟是我从未见过的模样。

陌生。

而又可怕。

「你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东西，仿佛从不看在眼里，还要像施舍一般扔给我。没想到，就连对你自己心爱的女人也是如此！」

「你以为你很高尚吗？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

「我告诉你盛君朔，我才应该是要取代你的那个人！你才是那个可怜虫！」

我看见盛珏辰抬起了手，一挥施令。

围在四周的弓箭手立刻上前，纷纷指向王座上的人。

箭在弦上。

一触即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