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锋
邢德全再次来就是三日后了,他倒是个果断性子,打点行囊,规划路线,安排家中琐事,俱都十分妥帖,走之前特意向邢柯辞行。
邢柯这几日已经将嫁妆及陪嫁人员料理清楚,至于可不可用,还得一些时日辨认。听闻邢德全前来辞行,她本是推脱不见的,她又不是原主,见面说事还罢,特意联络感情什么的她也做不来。
谁料到新婚后就离家鬼混的贾赦今日回来了,在门口正好撞上邢德全,也不知发什么颠,就这么一路领着邢德全就来到后堂了。
邢柯看着包袱款款的邢柯全,以及旁边人模狗样的贾赦,一时呆住。
贾赦也不多说,进屋后就潇洒坐在主位上,抿了口茶后,开始冠冕堂皇嘱咐“德全啊,你虽不是第一次往外跑了,但此行路途遥远,到了外地一则轻易不要露富,免得贼人惦记,二则要藏拙,即使遇上泼皮也要多忍让不要轻易同人起冲突,免得你姐姐和我担心。”
说罢,他还像模像样地抚了抚新长出的胡须。
邢德全从善如流,“姐夫教导的是,我姐弟二人自小失去双亲,这样谆谆教导的言语已经许久没听过了,小子这一行,定然谨记姐夫叮嘱,万不敢轻举妄动,劳累姐姐姐夫牵挂。”说罢,又躬身一礼。
邢柯惊讶地看着堂上的两人,心里张大了嘴巴,“论演戏还是得古人啊。”这俩哥们唠得跟亲兄弟似的,不知情地还以为是刚结义过。
不过,既然贾赦在这充长辈,不如敲诈他一笔。想到此,邢柯微微一笑“老爷说的是,我兄弟此番远行,我作为姐姐自然要支持,老话说穷家富路,只是邢家家底老爷是知道的,我们姐弟几个从来都是不宽裕的。可此行千里之遥,路上有个意外可怎么是好?”
贾赦垂下眼皮,一时并不接话。
死扣死扣的,地主老财。
看见堂上的贾赦做派,邢德全心中也明了,不过他倒不贪多,能从姐姐手里拿来家资已经让他十分知足,因此笑道“姐姐莫要担心,我小弟是个知轻重的。倒是姐姐,初来府里,娘家身份低微并不能帮上什么,姐姐也要多留心才是。”
刚端起茶杯的贾赦听了这话,突然咳嗽了声,开口叫人“取五百两银子来。”
邢柯真的惊讶了。邢德全更是摸不着头脑。
“姐夫······这?”
贾赦挤出一个和善的微笑“你姐姐说的对,穷家富路,你家双亲去的早,我说句托大的话,所谓长姐如母,你姐姐既然嫁了我,我少不得要负起长辈的责任。”
······
送走了刑德全,贾赦也说乏了,隔壁院子妾室处消遣去了。
啧,封建大地主生活真无趣。
总算安静下来,邢柯让听闻白鹭有些绘画底子,索性闲来无事,有些手痒。荣国府别的不说,亭台楼阁,就算如同贾母所说的“房样子”画在纸上也算佳作,只是却不好这么突兀地作画。
恰巧铃铛端着一盆君子兰过来,“花房里兰花开的好,给各处都送了,这是咱们院里的。”
邢柯还没仔细看,猛然听见一众喧闹声。
王夫人带着一众丫鬟过来了。
浩浩荡荡,一进院子就乌压压一片人。
刑柯早被竹桃禀报过了,偏她不想被王夫人这等人压住,只端坐堂前,并不起身相迎。
于是,朝晖堂里,刑柯一袭月蓝色长裙,外袍是团纹祥云图案,清雅又不失贵重。垂首摆弄桌上一盆君子兰,身旁竹桃,铃铛素手而立。一主两仆围在堂内花旁,仿佛一副静谧人物画。
偏被喧闹的人群突兀打断。
“大太太清闲,弟妹可比不得。”王夫人正值壮年,可不是红楼梦里出场那般一副持重模样。她步履高傲地走来,身后一种丫鬟宛若候鸟展翅,呼啦啦就散满了厅堂。
“二太太来了,请坐。”
刑柯还是没动,只是让铃铛上茶。
“呦,这不是铃铛姑娘么?我可使不得你一杯茶。”王夫人一边忙伸手接过,一边刻意压低声音道“大嫂不知,这铃铛是府里原姑娘的人,旁人轻易使唤不得,在老太太那,也是几日里才动一回针线,平日无常都是好生将养着的。”
刑柯淡淡笑着,不接话。
王夫人好似力气使到了棉花上,心里不耐烦。去瞧铃铛,发现铃铛仍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思及贾敏在时,就处处称赞铃铛,惹得老太太也喜欢的很,后来贾敏出嫁,留下铃铛跟了老太太,差一点就要把铃铛给贾珠。
若不是贾珠自己拒了,倒真让这小蹄子爬上珠哥儿的床了。
思及此,王夫人放下茶杯,看着刑柯打理的兰花,“嫂子喜欢这花儿么?要我说还是人比花娇,铃铛竹桃这些丫头一个个都水灵地比花还好看呢!”
左一句右一句,说不到正题上,惹人厌烦,刑柯放下修花枝剪,揉了揉眉心,“弟妹今日来所为何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