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
饶是楼听晚素来自诩聪慧,此时却也不知笠皇后方才所说的话意欲何为。
莫不是……在劝她去找越垣?
幼时她身体不好,为了更好地修养,便一直居住在寺庙中,阿母怕她待在那觉得烦闷,便时不时地来陪她,有时也会同她讲些府里的事。
阿父虽对阿母极好,却也终究是个普通男子,府里头也纳了几个妾室,每当阿母同她谈起她们时,或许她自己并未发觉,但面上总会显出几分落寞。
郎君们大多薄情,女郎却被种种因由驱使着,恍若飞蛾扑火般守着自家夫郎,将满腔情意倾注于其。
阿母也是如此。
楼听晚刚回到丰京时,听过许多当今陛下与皇后的传闻,皆说其恩爱非凡,感情甚笃。
她入宫后,虽也知晓这些话有所夸大,却仍觉得二人是有些情意的,只是刚刚听笠皇后的话,倒像是毫不在意似的。
楼听晚摇了摇头,试图忘掉这个荒唐的想法,只当自己是会错了意。
不论此事个中缘由,若是没有笠皇后,她恐怕也没法去这次的猎节,虽说刚开始接近笠皇后只是为了在这后宫中能更快站稳脚跟,可她越是与其相处,便能越发理解阿母和阿兄为何曾经会对她赞誉有加。
若不是文府……
楼听晚轻叹一口气,止住了脑海里开始发散的念头。
事已至此,再感叹往昔,不过徒增烦恼。
她如今能做的,不过是让自己与笠皇后的关系就保持在这样不远不近的一个境况,若是失败了,也不会连累她人。
“不论如何,妾都要多谢您。”楼听晚微微抬头,望进笠皇后清透的双眼中,语气真挚。
“仔细想来,除去那把玉弓,妾其实并未帮到您什么,自那之后,反倒是妾受益颇多。”
笠皇后摇了摇头,宛然一笑,秋眸似含着百般情绪,最终也只不过道了一句:
“已然足够了。”
楼听晚抬头看向她,神色复杂,脑海中各种思绪夹杂在一起,混乱不堪,让她几乎要忍不住出声问道:当今皇后,笠家女郎笠乐君,是否还挂念着那人?
这丰京每日都在上演着新的戏码,六年过去,除去她,这丰京里头无人还在意着文府一案,曾经那个在丰京里头颇负盛名的文家儿郎好似南柯一梦,赞誉他的那些诗句也在文府覆灭后顷刻间云消雾散。
文家儿郎文云期,除了她这个阿妹,这丰京里,可还有人记得他的名字,他的声音,他的模样?
楼听晚几乎要控制不住问出口的冲动,恍然回神,不禁为心里那股突如其来的情绪而感到惶恐,于是连忙起身,朝着笠皇后福身行了个礼。
“多谢皇后为妾解惑,宫里头还有些事,妾就先行告退了。”
笠皇后挑了挑眉,似乎不太明白她的态度为何突然变得如此急切,但想着兴许宫里头真有急事,也没拘着她,点了点头表示知晓了。
楼听晚转身朝外走去,一向动作麻利的素华这次倒是慢了半拍,想来定还是想着回去后她要同她说些什么。
楼听晚想起先前答应素华回去便告诉她那些她许久以来一直想说的话,便不禁有些局促起来,脚下的步子也不自觉得加快了些。
笠皇后听着她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于某处,殿内又再度恢复了沉寂,直至窗头外余晖透过纱隙落到身上,她才恍然发觉已过去了许久。
没有她的传令,月松大多时候是不会进殿的,她今日也没有什么胃口,便歇了传晚膳的念头,因着斜靠在榻子上的身子不知不觉已经有些酸麻,便坐直了起来,望着远处的夕日,忽然轻叹了声气。
如往日一般,她起身款步向内室走去,俯身取出床榻下的匣子,轻启匣盖,目光静静地停留在那把玉质弓弩之上。
轻抬素手,轻柔地摩挲着玉弓底下并不显眼的三个小字:
“赠清音”。
那三个字清秀隽雅,一笔一划,都能看出刻字之人的小心与认真。
笠乐君从来都不是什么温婉贤淑的女郎,笠家是武人起家,身为笠家女郎,她自然也会些拳脚功夫,骑术射弩,她虽不说精通,却也算得上擅长。
她还小时,阿父突然被贬,一母同胞的珩弟也遭贼人拐去,一消失便是十几年,整个笠家遭此横祸,几乎是一落千丈。
文家少君与阿母自幼一起长大,情谊深厚,两家那时也称得上门当户对,一时兴起,便缔结了所谓的娃娃亲。
她那时哪里晓得什么男女情爱之事,两家少君想着他们尚且年幼,也从未同他们提起过。
她知晓此事,还是因为笠家没落后,阿母带着她去文家退婚,直言如今的笠家已不足以同文家结为姻亲,让文少君莫要因从前的约定阻碍自家儿郎的前程。
这些事已过去了许久,她的记忆都开始有些许模糊,只记得那婚约终究是没能退成,笠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