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
虽说素华和文锦宁初步商议好了入京的事宜,却也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如此之快。
离那日只过去了不到半月,郡守大人便告诉她们该准备启程了,说是那丰京里头的派了人来接,需要将各个郡县选出的女郎送去,由宫里头专门的内侍负责两个月的礼仪教导,以免不懂规矩,在选秀之日冲撞了圣上。
入京那天,冬寒卷过长街,在马车上缀下点点霜花,府里头种的那棵梅花树也渐渐露了花苞,为素净的景色增添上了几抹艳色。
“阿宁……不,如今该叫你阿晚了,此去丰京路途遥远,定要好好注意身子,莫要染了病气。”少君小心地为女公子披上斗篷,眼里满是不舍与心疼,“你去丰京,我心里头是十分不愿的,可既然你阿兄和你都执意如此,我也相信你们定有自己的道理,丰京那地方虎狼环视,尤其是那宫里头,踏错一步便恐有性命之忧,阿嫂不管你想做什么,只希望你平安顺遂,称心如意。”
“阿嫂……”
素华看着眼前依依不舍的姑嫂二人,也不禁轻叹一口气。少君出生世家大族,乃是御史大夫茹睿识之女,虽说这么说乃是大不敬,但以郡守大人的家世门第,的确是没资格求娶少君的,当初如若不是少君苦苦相求,再加上郡守大人也坚持了三年之久,茹家是万万不会同意的,可也正是因为这个,少君和丰京那边的家人之间的来往也越来越少,竟像是成了陌路人一般。
即便失去了世家大族的尊贵地位,少君也从未展现出不满与怒忿,从前的素华并不了解,但自她和女公子来到这郡守府衙后,从未见过少君片刻冷脸。郡守大人明面上并未对少君说清女公子的身份,可依照女公子的说法,少君如此聪慧,哪里会察觉不出这背后的弯弯绕绕,但即便她知道了女公子的真实身份,却并不惴惴不安,而是像亲姊妹一样对待女公子,处处小心呵护,如今女公子执意要去丰京,想必她也猜出了这是所为何事,可她担忧的并非是郡守府是否会被女公子所连累,而是女公子自身的性命与安危。
终温且惠,淑慎其身,用来形容少君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筠儿,该放手了,让阿晚登车吧。”郡守大人披着一件花青色鹤氅从前厅匆匆赶来,许是天气寒凉,旧病复发,他的面色看上去略显苍白,清雅俊秀的面容上有着难以掩盖的疲惫,他挥了挥手,从身边小厮的手里拿过一袋五铢,递向马车上的车夫,柔声道:“御者辛苦了,劳烦您等候多时,还请收下这个。”
他忍不住轻咳几声,仍是带着笑说道:“舍妹身子骨弱,路途遥远,还望您多关照几分。”
那马夫见这么一袋五铢,脸上的不耐瞬间消失,一瞬笑开了花,伸手接了过去,摆手说道:“好说好说,不妨事,韩大人您就放心吧。”
韩澜转头看向文锦宁,目光微动,却只是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万事小心,我答应过你阿兄,要护你周全,但我也知晓你是怎样的一个性子,我虽不拦你,可倘若真的遇到危险,便回来罢,无论用什么法子,阿兄定会护着你。”
文锦宁听着这话,几乎快要落下泪来,这几年来,若是没有阿兄与阿嫂的开解与陪伴,她可能真的熬不到今天,即便她现在做了一个如此任性的决定,他们依然选择无条件支持她。
她径直跪下,将手置于额前,俯下身去:“罔极之德,莫大之恩,如山如海,铭感五内。”
“听晚,拜谢阿兄阿嫂。”说到后面,已是泣声。
少君大惊,连忙走过来把女公子拉了起来,眼里满是心疼,却没说什么,只是抹了抹她眼角的泪水,将怀里的平安扣递到她手里,温声道:“阿晚,拿好这个,就当是让阿嫂求个慰藉。”
文锦宁点点头,将那平安扣死死攥在手里,对着少君扯出一个笑容。
“素华。”郡守大人忽然转头看向她,眼神无奈,从身上拿出一块玉佩,递到她面前,说道:“瞿易托我把此物给你,他性子别扭,脸皮薄,不敢自己来送。”
还没等素华回答,他便轻声叹道:“需知任何关乎‘情’之一事,皆不可假手于人,你若是不愿收,我便帮你同他说清楚,叫他断了那个念头。”
素华看向那块玉佩,温润如羊脂,恬淡舒和,上面还刻有一个小小的“易”字,看上去实在是不符合瞿大人的性子。
她摇了摇头,往后退半步,躬身行了个礼,轻声道:“劳烦大人了。”
韩澜点了点头,回过头走到少君那边,女公子回过头看她,握住她的手,上了马车。
马车的内部虽不奢华,却也算得上舒适,座位上垫了一层柔软的绒毯,素华和文锦宁坐下片刻后,就听见车夫一声“驾”,身下的马车便开始动了起来。
许是情绪波动过大,现下坐着,女公子看上去也显出了几分疲态,素华在她身后垫了个垫子,让她能躺得舒适些。
马车内很是暖和,女公子这么躺着,困意也逐渐来袭,她耷拉着双眼,细声道:“素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