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京、京墨哥哥!”程十鸢唇瓣轻颤,杏眼蒙了水雾,辨不清此时所见是梦还是现实,是前世还是今生。
她的脸藏在伞下,被阴影笼罩着,脸上的情绪也一并被遮掩起来,孟京墨走上前推开院门,语气不快道:“来了怎么不进去?”
不知该怎么说,程十鸢紧握着伞柄垂下脑袋,像极了做错事的孩子,见她如此,孟京墨张了张嘴,也没话了。
程十鸢默默跟在他身后,进了院子,栓在木桩上的黄狗突然窜起来,连声狂吠,吓得程十鸢缩着脖子往后躲。
“怕什么,我在这儿,还能让它伤了你!”孟京墨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大步过去抚着黄狗后背让它躺下。
本也不从它面前过,只是程十鸢自小怕狗,听到狗叫便能吓得心惊胆战。
她来到右手边的房门外,收起伞,伸手还没碰到门板,又忙将手缩回袖子里,迟迟不敢往前一步。
这时,门从里面打开了,迎面走出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双髻俏皮,眼睛又大又圆。
“鸢儿姐姐?”孟小婵眼睛一亮,上前抓住程十鸢的手,她小小的人儿,手心温热,捂得程十鸢一只手暖烘烘的。
“娘,鸢儿姐姐来了!”孟小婵回头朝屋里喊了一嗓子。
“鸢儿来了?”厨房那边探出来女人的半边身子,手拿擀面杖,腰间系着围裙,身后灶台上铺了一砧板包好的饺子。
看到女儿拉着程十鸢进来,苏杳娘先是惊讶,而后笑得眯起眼睛,声音激动道:“二郎,鸢儿来了,快给孩子倒杯热茶来。”
程十鸢颤着声音喊了声“义母”,眼泪实在不懂事,直在眼眶里打转。
上一世最后一次见苏杳娘,她因病瘦得都脱相了,在床榻上坐靠着都做不到。
“这么晚过来,冻坏了吧?”苏杳娘一溜儿小跑到她跟前,伸手似乎想拉拉她,低头瞧见手上沾着的面,又默默将手藏到背后。
“外面下着雨,你过来做什么?”孟远山腰背佝偻,拄着拐杖过来,将一杯热茶塞程十鸢手里。
茶杯的温度顺着胳膊流窜全身,程十鸢心里愈发激动,强压下万千情绪,眼睛只敢盯着自己的鞋尖,闷闷喊了声“义父”。
孟远山低低“嗯”了声,挑眉瞪着孟小婵:“傻站着做什么,快带你姐姐进屋把湿衣裳换下来啊!”
“姐姐,走吧!”孟小婵过来挽着她的胳膊,亲密无间的举止,仿佛两人就是一起长大的亲姐妹。
身后又传来孟远山苍劲的声音,像是对孟京墨说的:“你这做哥哥的也是,看着人高马大,实际就是根木头疙瘩,外面地上都淹起来了,就不知道背你妹妹一截,瞧给她冻的,脸色都青了。”
“我……”孟京墨本想说男女有别,对上父亲横眉怒目的样子,又默默把话咽下去。
他转身去灶台边装了盆热水,送到卧房门口,敲门让孟小婵出来拿,然后才回自己屋里换衣衫。
厨房这边,孟远山拄着拐杖来到妻子身边,刻意压低了声音:“这里交给我,你去隔壁跟大嫂要几个柿子去。”
“柿子?”苏杳娘不解,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到旁边的柜子里拿了几个鸡蛋。
见孟京墨过来,她道:“你和鸢儿一起回来的?”
孟京墨道:“大门口遇见的。”
“那你没跟她提那事儿吧?”
“什么事?”孟京墨一头雾水。
“就是……”苏杳娘探头朝卧房那边看了一眼,小声道,“就是她参选画侍诏的事啊!”
孟京墨眉头皱起:“我没事跟她说这个干什么?”
苏杳娘又道:“为了鸢儿参选画侍诏的事,小婵到城南的广昭寺拜了好几回,等会儿她出来,你叮嘱她千万别在鸢儿面前乱说话。”
“之前翰林院的张大人来吃面,我亲耳听到他夸鸢儿的画功好,还说在这一届的参选女子中,她是最出色的。”
“昨儿在街上,你爹从翰林院的小厮那儿打听到……”苏杳娘回头往卧房那边瞟了眼,低声道,“鸢儿落选了,还说她抄袭别人的画。”
“凭她的画工,还需要去抄袭别人的?”孟京墨一脸不忿,声调也高了些。
孟远山过来给了他肩膀一拳,放低声音斥责道:“嚷什么,生怕她听不见?”
苏杳娘忙朝卧房那边又看了眼,见里面的人还没出来,朝他们父子二人“嘘”了声,端着鸡蛋出去了。
卧房里,孟小婵背靠门板站着,瞥了眼站在旁边的程十鸢,有些难为情道:“姐姐,他们……”
之前到雨莲观找程十鸢玩,孟小婵见过她作画时的样子,还听说为了参选今年的画侍诏,她足足准备了五年,突然得知她落选,孟小婵自己也难过,实在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看破小丫头的心思,程十鸢心里很是动容,吸了吸鼻子,轻声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