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心
“大少爷上哪去?”从书房出来的何芝柳见汤平安挎着一个包裹,兴高采烈的像得了自由的鸟儿。
汤平安不停扶往下掉的包裹,一边转身一边将包裹带子和手腕系在一起,心想这样就不会掉了。
“钓鱼,包包。”
何芝柳将他向内凹的手腕解救出来,取下包裹放进他怀中:“抱着吧。包包来了吗?”
“门外,等。”汤平安伸出手指向门口,眼见包裹就要落地,何芝柳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才免遭尘土附上。
“快去吧,小心点。”
“嗯。”汤平安得了关心,笑嘻嘻的奔向门口,嘴里大声叫着“包包”,忽然想起了什么,停住脚步回头看着何芝柳,笑得更欢,“柳儿身体,补,鱼汤,白白的,香香的。”
末了两手拢着包裹锤了捶胸口,以彰显自己特别好的身体。
几月相处下来,何芝柳发现汤平安有几大爱好:钓鱼、点心、散财、逛街、以及她。
钓鱼是和包包一起去,包包是小包店的少掌柜,小包店是南街玉器行对街生意极好的点心店,老板姓包,给店取名小包店,给儿子取名包包,简单又……幽默??
包包会提前几天约上汤平安,汤平安会利用这几天在院子里挖好饵料,准备好要换的衣物和要吃的点心,方能安安心心出门。
说到为何要准备衣物,乃是因为活蹦乱跳的鱼不管看多少次都很新奇,他每回都要和刚上钩的鱼来个亲密接触,让鱼儿蹦了一身水才觉得自己这趟鱼没白钓,真是别致的习惯。
而所谓的散财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散财”,是指汤平安平时有接济穷人的爱好,这个穷人必须是他认为的,以致有好些人并不是真的落魄,故作可怜的从他手里骗财,导致不少财没有用在刀刃上。
善心可贵,汤家夫妇不愿他纯粹质朴的心意蒙尘,便一直未纠正过,反而大加赞赏鼓励。
何芝柳想:非必要散出去的银子恐怕比她二十多年来所用的还多,以前不关她的事,现在既然是这个家的一份子,那她非得好好教导不可。
“芝书!”前脚送走汤平安,后脚见本应该在学堂的何芝书出现在庭院,“怎地这会儿回来了?”
何芝书:“夫子在课堂上晕倒了,其他夫子将夫子送去了医馆,给我们放了假。”
晕倒?眼见着快到三伏天,怕不是中暑?也不知包包有没有带帐子遮阳。
“二少爷怎地没和你一起?”
“不知道。”何芝书垂下眼皮,手心紧紧拽着布袋,看起来又委屈又倔强,“兴许是和同窗好友出去玩了吧。”
此时一人站在廊下一人站在院内,似火骄阳包裹住瘦弱的何芝书,烤的他鼻端大滴大滴汗珠滚落而下,却始终未抬手擦一擦。
何芝柳定定的看了一会儿,心内长叹一声:“你跟我来。”
“哦。”回了一个字的何芝书犹如没有自主意识的木偶般跟在何芝柳身后,何芝柳停,他也停,像是对找他一事毫不在意,或者不疑惑也不好奇。
进的屋里,何芝柳先是给他端上冰凉爽口的酸梅汤解暑,再拧了帕子给他擦满脸的汗,仿佛还是在照顾没有长大的小男孩。
倏地何芝书顿感难过,好似这几月的复杂心情全集中在了这一刻,让他抑制不住的红了眼眶。
“都是大孩子了还哭鼻子呢。”何芝柳出言打趣,却极其温柔的将他揽入怀里,“哭吧,把心里的不痛快都哭出来,在姐姐这里没什么好压抑的。”
何芝书原是能忍住的,奈何听了这话泪如泉下,躲在何芝柳怀里哭的异常伤心,却也不敢太大声给别人听了去,只敢咬着嘴唇像小狗一样发出呜呜声,听来更是心酸。
何芝书今年十一岁,身量快到何芝柳的肩膀,虽瘦却也真的是大孩子了,但何芝柳抱着他好像抱着的还是那个不费吹灰之力便能颠上天的小小孩童。
他们的娘亲在生下何芝书后身体情况持续变差,两年后撒手人寰,也算得了解脱,所以仔细算下来,何芝书应当是从出生起便由何芝柳带着,而不是年龄上的两岁后。
娘亲一去世他们的爹就将后娘娶进了家门,跟着来的还有一个手拿糖葫芦的小胖墩。
何芝柳永远记得那天,后娘身穿艳红衣裳,头戴垂至耳旁的珠钗,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像是耳边挂了珠帘,目不斜视行至她身旁,倏地转动漆黑眼珠厌恶的将她上下打量,高高在上的说:“这么大的丫头还在家白吃白喝,养条狗都比你有用,往后我就是你们的娘了,凡事需听我的,否则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至于站在她脚边流着口水咬着手指眼巴巴看着糖葫芦的何芝书,后娘连一丝余光也未分。
自那以后,她开始过上为家里挣钱的日子,小小身板什么活儿都干,甚至差一点被丧心病狂的后娘卖去青楼,可怜无人陪伴的何芝书天天的被小胖墩欺负,身上常常青一块紫一块。
也正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