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其安痕
“可你……”
“现下先寻到……他要紧。”
楚承怜在“到”后面顿了一顿,转而用他代替,一双凤目湿红,水汽在他眼中铺了一层若即若离的薄雾,他的眼神是那么坚定,那份朦胧的感情在他心中生了根,慢慢发芽,终有一天,他会穿过身体,向他招手,揽于怀中。
狼雨袅娜,铺天而来的大雨并未让他措手不及,耳边翁鸣的雷声也未曾使他退让半分,他坚守在此,等待他的到来,寻其声,探其迹。
“那你万事当心。”
“妄捻,召来。”
楚承怜的手中出现了一架箜篌,竖琴立于地上,琴弦用的似乎是九星弦,琴身无过多奢华,只有挂之其上的赤色绳结有几分惹眼,楚承怜还未及冠,未变的声线让他的声音有些软糯,听着叫人心疼,他却只是吸了吸鼻子,将眼角的泪擦去,睫毛湿答答的垂在眼睑前,因方才哭过而显得楚楚可怜,眼稍的朱红恰到好处。
鼻头微红,唇点朱砂,眉间独属暮山雪的竖钿赤红夺目,一双淡过水墨的眸子承着心事,承着那人。
“请前辈赐教。”
“好,你集中精神,感受到周围灵蝶的气息,试着用琴声控制它们,让它们替你寻……”
楚承怜听着指令催动丹元,渐渐阉上了眸眼。
楚钰白猛地握住段斟的手腕,眼神凌厉:“你教他蝶寻术!”
段斟脑中的那根弦似乎在他说出这话时“铮——”的一声断开,不再自已。
他红着眼反手握住了楚钰白的手腕,攥住他的指尖,力气有些小,甚至是手都在一阵一阵发抖,捏的楚钰白的眉间微皱。
段斟忽的收紧了手,手背青筋爆起,他贝齿微露,良久,段斟才吐出一句,“你——究竟……”
究竟什么?
究竟是不是他?亦或是他究竟是何人?
没有用的,都是徒劳,他早便离开了,没有音际,连一个梦也不愿托给他,而如今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又怎么会是他……
段斟渐渐松开了手,可他的身体却并未动作。
“松手。”
楚钰白一双凤眸凌厉,手腕被抓出了一道红痕,段斟极力的隐忍,抬手去拉他的衣襟,楚钰白的脖颈白玉寂静,并未有法阵的存在迹象,可他的灵魂告诉他,他就在这,仅一体之隔。
段斟紧咬着下唇,不叫自己发出呜咽,他将泪极力留住,伸手抚上,微微发颤,不只是手,还有他的身体,全部。
楚起白皙的脖子泛着一层红晕,锁骨半隐半现,明明是这么相像的两个人,却怎也捕捉不到他的一点痕迹。
一个温柔至极,一个陌生冰冷。
“你是……楚起吗?”
楚钰白用力将手挣开,不答。
段斟的手悬在半空,楚钰白抬眸望向他,却见他红了双眼。
肃肃寒意直刺心头,那处,好似有刀奋力捅刺着,刺破了薄薄的血管,心房,直冲心室。
未留余地地将名为爱与恨的情感一同召出,让他的神经骤然断裂。
他欲言又止,“你……”
段斟愣了,终是垂下眼睫,轻声嗤笑,不知是对己身,或是对楚钰白。
“也对,你又怎的会是他呢?”
楚承怜在一侧聚精会神,并未注意到二人间的微妙气氛,只在妄捻的琴身上信手一拨,琴音如声声裂帛,铮铮之声似击鼓传花,不绝如缕,许久未有回应。
楚承怜闭紧眸眼,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不必深思便该知晓,是修士所用的灵蝶,一只,两只……
神魂与之共念,寻找痕迹,他额间的竖钿泛着光晕,忽明忽暗,清潋,危。
楚承怜突的吐出一口鲜血,浑身的戾气叫人一见便有些怕,小师妹上前扶着他,将灵力运转,缓缓而至的灵流将他的身子烘得微热。
“师兄,你怎样了?”
“大师兄!你可还好?”
楚承怜摇了摇头,耳边仍是虚空的报音:清潋,危。
“你方才可是分心了?”
“……是……”
段斟沉下了眉眼,低声问:“你听见了什么,或者看见了什么?”
“我……”
段斟注视着他,楚承怜轻声慢语,娓娓道来:“我听见了一个声音。”
“说了什么?”
“清潋,危。”
“若想寻回楚清潋,便要摒弃心中所想,专心一志,方可寻其安痕。”
“我明白了,多谢前辈。”
楚承怜调息好自身,来到箜篌旁落座,顺手抚上,琴音绕过竹篱,带着心事,带着爱意,缓缓流淌而出,只不过这次,他未被那股声音左右,声声慢唱宛若松风,吹之远,习其乱,平若惊鸿,乱似他面。
又吹击不定,自已城隅,乱心弦,生生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