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印
“卜卜老大?”
“卜卜老大…卜卜老大……”
旭日东升,熟睡的卜卜被身旁围拢的热气唤醒,她哑着嗓子迷蒙地问:“呃……你…你们怎么来了?”
阿鱼伏在她的右胳膊,面色十分担忧地望着她,旁边小兔的眉头也跟着蹙成了一道河沟。
“是这棵树灵告诉我们的,他说…他说……”阿鱼支支吾吾了半晌,“他说您压着他正生长的树根了……”
卜卜讪笑着咂了咂嘴,起身冲背后的大树作揖,“多有得罪,多有得罪啊。”
随后她想起什么似的,猛地转过身,冲不远处的小土坡眺望了好一会儿。
“你们来的时候有见到那棵树下…呃…的东西吗?”她害怕梵祝的模样吓到他们,想了想,还是换了个称呼。
阿鱼同小兔对视了半晌,才懵然地摇摇头,异口同声道:“什么都没看见。”
卜卜收回目光,颇感落寞地提步前去。
她害怕闭眼前所见到的最后一幕画面,源于自己不甘心的幻想,事实上,梵祝已经……
她在梵祝昨晚蜷缩的树底蹲下身,忽然发现湿润的泥土上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坑。
她伸出指尖比了比,正好,和梵祝的身形相差无几。
“卜卜老大,这是什么?”
思索时,身后的阿鱼走了过来,她看向他手里捏着的一根白色碎布,吃惊地问:“你从哪儿找到的?”
“那堆小草丛里。”阿鱼抬手指了指树旁的灌木丛。
卜卜垂头仔细查看掌中的布条,它体积轻薄,边角虽有灼烧后的灰黑痕迹,却掩盖不住它夺目的辉光。
难怪在大白天,阿鱼也能在草丛里一眼发现它。
若如此,昨夜她摔进来时怎么会没看见,难道在她离开之后,有人经过这里……
可脚下湿润的泥土点不着火,这布条隐隐散发的烧焦气味又从何而来。
她揪着打结的长发,半天没有头绪,索性将可疑的布条塞进兜里,冲身后阿鱼叮嘱道:“你带着小兔先回去。”
烈日当空,卜卜沿着昨晚经过的街道搜寻梵祝的身影,直到听见路边响起“呜啦——呜啦——”的警报声。
她转过头,正好瞧见一辆救护车。
白色车身映着四个醒目大字“中心医院”,她眉头一动,在车门即将关上之际,一个跨步缩了进去。
十层高的建筑大楼,唯有一层安静无声。
“滴…滴…滴…”
卜卜看着眼前的熟悉景象,沉在梦境中里贪玩的女孩,和连接她生命的唯一物体——平缓的呼吸机,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似乎这里除了人类设定的时间,一切都未改变。
只是…
她望向窗外,没有见到期盼的身影。
“她还活着,但你去了哪里……”卜卜离开房间,坐在窗台低声喃喃了一句。
夜幕将至,卜卜站起身,冲路过的风鄙夷地嚷道:“好了好了,你这忘恩负义的家伙,想躲着就躲着吧。”
她双手叉腰,目视着前方西沉的落日,“归黎哥哥说的对,不可与人结缘,从人类一念中生出的流浪神也一样,说不定还不如人呢!”
她越说越激动,全然没注意连自己也一块儿骂了。
“会造风有什么了不起!”她盯着底下黑漆漆的草坪豪言壮语,脚尖却不自觉地往后缩了一步,“我…我也……”
她捏着裙摆,与自己内心的恐惧作斗争。
怕什么!大不了惊动紫雲观的臭道士,被抓回供台重新再逃一次。
片刻,她心一狠,想起归黎哥哥带她去山谷看的鹰群,幼鹰在学会飞之前都得直面坠落的恐惧。
于是她跨出脚,在距离地面二十米的高空极速下跌。
耳边风声呼啸而过,却没有一缕能托住她的身体。
卜卜盯着眼里愈来愈具体的地砖,绝望地闭上了眼。
“der哎derder哟……”
落到地面时,她不知撞到一团什么绵软的物体上,像一颗皮球般,丝滑地弹到了背后砖红色围墙边。
“你丫…”
她揉着后脑勺正欲破口大骂,却猛然瞅见地上那一滩液体的“脸”,竟是她找了一天的梵祝。
她愣了半晌,刚准备上前的同时身后卷来一阵风,将梵祝大半个身子都吹向了上空。
“嘿!等等!”卜卜回过神,眼疾手快地捉住他的脚腕。
疾风不松手,她只得吃力地往下坐,光脚陷在泥地里压出了深深的凹痕。
他再飞走,她可就真的找不到他了。
“梵!祝!”她冲只剩一层皮的梵祝大吼,他却像只断线的风筝,失去了灵魂,也失去了对自我的控制。
终于,残阳坠落,卷起梵祝的疾风也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