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初夏的海岛，上一刻还万里无云，一群鸥鸟低空略过，就铺下满天的乌云。

凌思年将阳台上的画连同画架收进房间，刚关好门，腥咸的海风就携着粗大的雨线，抽打在窗户上。

凌思年坐在窗前，远处是铅灰色的海平面，近处是发呆的自己。

绘画拍卖专场，纪晟安把他捧上了天，那天他被好几家记者围着他问东问西，好不容易记者们都散了，纪晟安也不见了人影，等着他的只有梁助理，梁助理告诉他，“今天还有好几场拍卖，纪少董和鹿先生先走了。”

刚才还意气风发的凌思年，忽然落寞地塌下肩膀。

接下来的这几天，纪晟安都没再露面，虽然临睡前也会给他发来消息，问凌思年有没有好好吃饭，让他早点儿睡。

其实凌思年也知道这几天是晟世拍卖的重头戏，纪晟安很忙，但是想到他是和鹿染庭在一起，凌思年的心里就好像被塞进一只没熟的青柠。

纪晟安不来烦他，咬他的脖子让他受罪，他不是应该很高兴吗？凌思年质问自己，怎么忽然变成了这幅样子。

今天说好凌思年去蒋茂良在岛上的别墅，让老师看一下自己参加绘画大赛的初稿，但是天气突变，看来不得不取消。凌思年一个人呆在酒店房间，越发觉得孤单无聊。

“刚刚发布了雷暴雨预警，你怕吗？要不要我现在过去陪你。“ 电话打给蒋老师，接电话的却是蒋震，

凌思年对着电话摇头，“我在晟世安排的帆船酒店，能有什么事，再说外面的风好大，你别出门乱跑，免得你爷爷担心。”

蒋震却不肯挂电话，“小凌同学，这次拍卖结束，你就别给晟世打工了吧。”

凌思年心不在焉，他讷讷地回道，“我在晟世挺好的。”

“好什么呀，我觉得那个姓纪的对你没安好心。” 蒋震口无顾忌，凌思年的脸忽然一红。

”像纪晟安这样的商人，不会白白在任何人身上砸钱花精力，他仗着自己是大老板，还对你动手动脚的。“

何止是动手动脚，更过分的事情也不是没干过。凌思年望着望着窗外被吹的东倒西歪的棕榈树冠，心中摇曳难平。

”你如果需要挣钱的话，可以来给我爷爷帮忙，他一直想找个助理，帮他整理资料。“蒋震步步紧逼，”你不好意思张口，我去跟我爷爷说，姓纪的给你多少工资，我爷爷可以给你翻倍。“

”我不需要钱。” 凌思年脱口而出，说完自己心中一惊，“进纪家他不就是为了钱吗？”

“小凌同学，我都是为了你好，如果你当了我爷爷的助理，还能有更多的机会和他学画，还有，我们也能有更多的时间在一起……”

忽然有人砸门，凌思年听见桥染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小年，小年你在吗？快开门。“

”我朋友来找我，我以后再跟你聊，“ 凌思年不等蒋震回应就挂断了电话，他心里有点儿庆幸，桥染来的还挺是时候。

打开门，桥染一头扑了进来，凌思年看见他头发都淋湿了，还在滴答水。

”怎么了小桥，你不是和你爸妈在外面吃饭吗？怎么自己跑回来了，还这么着急，你找我有事？“

凌思年说着，从浴室里拿来干净的毛巾，他主动要帮桥染擦那一头一脸的雨水，桥染却偏过头，愤怒地夺过凌思年手里的毛巾，扔到一边，”小年，天都要塌了，你怎么还有心思管我。“

窗外一道闪电，将苍穹撕开一道口子，天像漏了一般，泼下大雨。

桥染掏出手机，点开的时候手指都在发抖，“看这个，这个说的是不是你。”

凌思年的目光落在桥染的手机屏幕上，那上面有一张照片，是前两天拍卖会上，记者拍的他和珂诺先生的合影。

凌思年点头，“我参加了岛上的涂鸦大赛，得了第一，作品被市政厅拿去义拍了。“

“小年，还真是你，你怎么，你怎么能这样啊。” 桥染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他点开照片下面的文字，将手机塞到凌思年的手里。

凌思年从没见过桥染这样的表情，如果找一个词来形容，他好像很，悲愤？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凌思年不解地接过手机，迅速浏览桥染点开的那条消息。

这是一篇本地的新闻报道，应该是那天采访过自己的某个记者写的，凌思年以为是关于他的作品评价或者是那天的拍卖的报道，没想到开篇赫然写着，

“揭开‘艺术家’的画皮，央美辍学，卖身拍卖业大佬，一幅涂鸦一百万，谁信？“

凌思年只觉得眼前一黑，他咬住嘴唇再往下看，通篇文章用最犀利的语言，将他描述成表面清纯，但是内心肮脏，贪图名利却又毫无画技，甘愿用身体讨好金主捧自己出名的“艺术败类”。

下面的评论更过分，一大堆人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争先恐后地骂他，甚至说他打着艺术的幌子，其实就是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