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中
字形密密雕琢。
这本是古字,按理说沈意晗应当认不出,可一眼,却觉得如此相熟。
如此相熟......
她的瞳仁猛然放大,呼吸一窒,像满树的厚雪全部砸在了身上。
脚下趔趄,想起——铁似冰削,利刃闪着寒光,一丝丝一寸寸划过腻白的肤。
不可能,不可能.......
灯下的人忽然转过身,出于常年的直觉敏锐,他的目光飞快扫过,径直投向一处。
埋藏在记忆里的眉目和眼前的人重叠,鬓如刀削,眉目深邃冷峭。这一眼,叫她彻底脚下一软,差些站不住。
芹春觉察她的异样,连忙伸手去扶,一凑近才看见姑娘不知何时满头湿汗,唇色发白,连手都透着冰凉。
“您怎么这么冷?”
但沈意晗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她从骨子里发出战栗,那双墨黑的眼犹如深井将她死死浸住。
不可能.....
她跌坐在椅子上,脊背紧贴椅靠,握住扶手的指尖用力泛白。她陷入恍惚间,甚至未察觉自己的失礼,晕眩里,隐隐冒出一个念头:他定来报复了。
但那日的人,明明是敌寇部族的副首领,而满山寇匪分明全部已被血洗!
“兄长!久等。”
门外忽有一声高唤,符山打起门帘,垂首称‘伯爷’,顾文修身着宝蓝色湘袍入内。
‘兄长’二字人似遥遥传来,反复萦绕于沈意晗耳边。
她迟钝的扭动脖颈——什么兄长?
顾文修没有发觉屋内的异样,拿着一卷画直奔书案,疾走几步忽然看到坐在椅子上的姑娘,想起符山的传话,眉心微蹙。
“这般晚了,你来可是有什么事?”
他离得近,为着屋里还有旁的人在,要给姑娘留几分薄面,因此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像是听不清一般,沈意晗呆愣着,不知道在看何处,没有任何反应。
芹春从侧后轻声唤了好几回姑娘,沈意晗才似久梦乍回般,浑身轻颤了下。她看到跟前的人,忙起身行礼。
顾文修免了俗礼,往上首走,一面道:“夜深雪重,有什么要紧事,叫下人来一趟,何必等到这般晚。”
沈意晗道是,可明眼人瞧着,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不知是怎么了。
顾文修一语含在嘴边说不出来,外头的风言风语他作为一家之主如何不知,只是面对病妻的小辈,不好苛责,只能无声的叹口气,转头道:“今日兄长也在,你先过来拜见。”
‘兄长’二字像热烛油挨手,烫的沈意晗指尖一抖,
随顾文修的话,顾从怿的目光挪移,径直落在她脸上。
沈意晗从他的目光中看不出任何,如石投深井,一稍即坠,失态的只有她,双足仿佛被锁住,浑身冰凉,也忘记了伯爷先前所说的拜见。
见她迟迟不动,顾文修虽有不耐,可亦知兄长于军中多年,平日携刀带剑的,加之病妻这侄女儿养在深院,鲜少见人,多半是被吓着了。
他坐下的功夫,缓和些语气提点道:“按辈分,你该唤兄长一声叔伯。”
沈意晗已然忘了是如何往前挪动,又如何福身行了礼,却始终觉察似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礼一过,顾文修便准备吩咐符山将人送回去,可没等他开口,顾从怿忽然问:“这是府中哪一位侄女?”
顾文修看了看下头的沈意晗,便知是误会了,笑:“老三成家最早,长女也不过才十岁,哪里能得这么大的亲侄女?这是妻家侄女,过来陪佳柔养病的。”
他瞧着兄长腰边寒冽冽一把弯刀,再看下头沈意晗吓坏了的模样,语气里笑意盛了些,“兄长日后回府,还是先把弯刀摘下,免得惊了后院女眷。刚才就见袅袅脸色不好,多半是怕这刀的缘故。”
沈意晗低垂着头,便是被点到,也纹丝未动,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始终停留,探寻打量或是审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顾从怿唇边噙着点笑。他的目光浅浅掠过她沾湿的发,似不经意的开口,“你怕我的刀?”
他一问,沈意晗深埋的面上,脸色霎然惨白。
谁不怕他的刀呢?
可那时,纤白的指抚去男人腰间,似勾似挑,舌尖舔上锋利的刀尖,又咬上革带。
记忆轰然袭来,她颤了颤唇,没说出一个字。
不待她回应,又听上首落下一问:“侄女是何处人?”
沈意晗从颤抖的睫羽中瞧见,男人的目光睨着,居高临下,正落在自己的身上,正如那夜里——
她褪下革带,他突然捏起她的下巴,红唇微张,巧舌半露,粗糙的指尖抵入半根,发出微微呜咽声,难以再张大,却始终合不拢。
墨黑的眸子睨着,暗藏难以察觉的涌动。
“你不怕我?”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