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中骨
许翎竹和方恂往脸上抹了厚厚的灰土,换了粗麻布衣,背着一筐稻草,将长剑和行囊藏在其中。杞安郡街上春景盎然,车马络绎,二人混迹在人群中,先去了城门附近的告示处。
不出意外,南青剑派贴出告示,重金悬赏,一旁正是二人的画像。
看过告示,许翎竹和方恂向城门走去,许翎竹忧心忡忡,小声地道:“城门似有官兵盘查,我们能出城吗?我不能用内力,轻功可派不上用场了。”
“不要紧,吴掌门定是认为我们不可能一直留在杞安郡,官兵也不可能甘愿听江湖门派差使,你看,这盘查全是做个样子,形同虚设。”方恂拍了拍她手背,为了不被认出,二人往背上塞了许多棉布,身子佝偻着,扮作一对农家夫妇,正彼此搀扶走向城门。
“好,我要自然一点,自然一点。”许翎竹自言自语地念叨着,走近城门,官兵果真随意扫视一眼,就让他们通过了。
不过,他们一直走到城郊荒无人烟之处,才彻底舒了口气。
“这一路,我们怕是很难进城了吧?”许翎竹叹息道。
“路上倒无需进城。”方恂放下背上竹筐,将沉岚剑取出,“只是进入松亭郡,怕会有些麻烦。”
“算了。”许翎竹将寒星剑拴在腰间,“多想无益,见机行事吧。”
二人荒野行路,不进农家,一连数日都平安无事,然而临近松亭郡,仍然有人认出了他们。
所幸那几人武功不高,许翎竹没有出手,方恂也只用了一炷香时间,就将所有人斩杀于沉岚剑下。
旷野寂静片刻,他收剑还鞘,向许翎竹走来。
“走吧。”
“好。”许翎竹却叹息一声。
仿佛知晓她心中所想,方恂淡声道:“你我行踪,不能再被更多人知晓,他们必须死。”
“我知道。”许翎竹又叹了一声,和方恂一并向不远处的郡城走去,“我只是想,百两黄金啊,实在是一笔诱人的数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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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城门,许翎竹和方恂从头至脚从里至外乔装了一番,仍然扮作一对驼背的农家夫妇。城门守卫的盘查比杞安郡仔细许多,许翎竹双手拢在袖子里,死死扣着袖中暗器,一旦事情有变,她必须在一瞬间作出反击。
然而,守卫打量了二人半天,却挥挥手,让他们通过了。
许翎竹和方恂唯唯诺诺地谢过,弯着身子,彼此搀扶进入城内,走出十几丈远,转入小巷中,许翎竹才终于松了口气。
“这样下去真不是个办法。”许翎竹放下背上竹筐,一直弯着腰,行走实在不便,“以后……”
话音未落,斜地里突地寒光一闪,许翎竹正弯腰半蹲着身子,沉岚剑也仍放在稻草当中——刀风转瞬即至,电光火石之间,方恂一把拉起许翎竹,后者拽着竹筐背带,也瞬即向旁跃开,然而袭击者却不止一人,六把黑刀闪着薄而锋利的光,从六个方位,刺向方恂和许翎竹!
她来不及拿剑,他也来不及!
本能地用竹筐挡下一击,竹片稻草受到内力冲击,霎时碎成漫天飞絮,她探手去抓当中的寒星剑,却有另一把刀如电光般刺向她心口!
“小心!”方恂一声惊喝,猛地将许翎竹拉向自己,她也慌忙避过身子,然而刀势迅疾,她又因乔装而身形不便,握住寒星剑同时,左肩已被刀锋刺穿!
她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指节发白,却不敢放松,忽听身后方恂一声闷哼——他受了伤?——可她不及去问,身前又是两刀,如雷千钧,齐齐斩落!
她连拔剑的时间都没有,用剑鞘勉强拦下这一击,却因真气未稳,内息猛地一窒,一口腥甜堵在胸口,她不由得踉跄了一步。
便是慢了这一招,腿上又被侧面那人一刀划过!
“方恂!”她挣开方恂的手,一把扯下背上负累,寒星剑芒如火,烧进敌阵当中,“你先走!”
方恂没有回答,刚才他为救许翎竹,后肩和右臂各自受了一刀。刀伤深可见骨,衣衫尽染血色,但他无暇理会。许翎竹松开了手,他听出她也受了伤,这次的敌人显然有备而来,也不似二人在郊外遇到的小贼——他们身手不凡,刀法成章,他几乎以为他们是南青剑派的影卫——
他们中了埋伏,先行失利,他知道,他们已无胜机。
他也知道,她存了和敌人鱼死网破的心思——
他当然不会走。
寒星剑如春日里的冥火,带着死亡的杀意狂扫向敌人,当中一人措手不及,被那火焰一烧,胸口衣襟撕裂,鲜血如注,慌忙连连向后退去。许翎竹趁势欺近一步,然而她终究受了伤,左臂完全无法用力,步法也失了灵巧,余下两个杀手已向她围拢过来,封住了她的去路。
未能一击杀敌,她不免有些懊恼,但长刀势如雷霆,她只得回身作防,再寻可乘之机。只是,纵然仰仗寒星之势,尚能令敌人不得近身,能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