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骨血为阶

修真界普遍的常识，世间百法千妙拳脚刀剑之宗门，皆以东方太藏为尊。

那是借一方纵横山脉而建立的世间第一大门，是所有修真人梦寐以求的学府与道门。

其间鬼才骄子林立，履历传奇者如云，连最低贱的外门杂役在凡间都可能是一方王公贵族，某个在门口天天扫地的老道也可能是隐世大佬。

而若说起近年来最为传奇一位，当属于某位出身没落世家的下贱旁系子为求一线机缘，磕破脑袋入了这道门槛。

并且以中下之流的三灵根天赋，在这无情仙门中挣扎苟且十几年后，从外门杂役爬到了内宗弟子的席位上。

其履历之曲折，简直可为当代励志代表人，无数天赋低下者受其鼓舞，想要成为一下个‘首席’。

外人看来裴首席一朝平步青云，风光无限，只有当事人裴长玉知道这风光来之何等不易，路途上留下的血泪都分不清是谁的了。

虽然道途艰险，但裴长玉的欲望从未熄灭过，他一直渴望能够有朝一日，爬到那至高无上的掌门之位。

而最近，裴长玉得到了一些选峰主的风声。

——

太藏山十年一选峰主，人选从内宗弟子挑选，选拔异常残酷，但是当选后的好处数不胜数。

功法丹药，洞天福地，机缘天机。

只是仙道竞争激烈，他裴长玉一没根基，二没家世。恐怕是大太阳下睡大觉——白日做梦啊。

不过裴长玉早有预料，早在进门时，就为自己日后做好了打算。

这世间天才大抵不会为五斗米折腰，也不会因权贵声色而屈膝。

但不巧，裴长玉是这种货色，要他折腰他折腰，要他屈膝他屈膝，说朝南绝不走东，不喜他的人暗中都有这样一个绰号称呼：裴走狗。

裴长玉不是没听过这绰号，心中甚至不怎么反感：狗多好啊，乖顺，忠诚且听话，只需说几句好话，办几件好事就能得到无上好处，多好的买卖！

他娘教会他的道理：想要活下去，必先舍去这一身清高。

......

二月，太藏某峰，一处清雅宜人的洞天之中，于精舍打坐的裴长玉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有一好皮囊，眉眼深邃，风姿夺目，不动时也有无端的勾人气质。明明一身中正平和的气质，却生一副风月容貌，一板一眼时更是叫人欲罢不能。

藏蓝道袍松垮泄地，从那交叠的领口中露出点莹润如羊脂的白，晃得人眼晕，他无意识地拢了拢领口。

裴长玉对自己这副皮囊的美丽并非一无所知，但每次照镜总不免想到娘亲，心中一黯的同时，总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不然非常没有安全感。

他闭目端坐几刻，又掐指一算，发现外头堪堪寅时。

还早，但他今日有要事。一撩衣袍，捏了个避尘清净的决，裴长玉起身去了洞天外室。

洞天内部的装修大多是看主人的喜好而定，裴长玉没什么花里胡哨的喜好，只是幻化了一方小小庭院，内按娘亲生前喜好种了些山茶花。

左转过一片花廊，他在这还建了个小厨房。

熟稔地挽袖清扫，洗米舀水，他不像个在太藏山混了多年的修仙人士，倒像个凡间的厨子，也叫人好奇那纤长分明的十指为何做起繁杂事务如此得心应手。

加入牛乳，水粉交融，搅动，又扯过纱布挤水，将雪白的米糕小心翼翼地撇在木制模具里填满。裴长玉又掐诀引火，将米糕上锅蒸熟。

又是数道复杂的工序后，才切割出均匀小巧的几份糕点来。

他动作轻柔地将桂花蜜水淋在糕点上，装进漆黑食盒内，又用灵气做封，免得刚出锅的热气散去，新鲜的桂花牛乳糕就出炉了。

再一掐算，估摸时间差不多，裴长玉裹起食盒出了洞天，召出飞剑御向远处一状似剑形的山峰去。

他御剑的速度不快，于是往来也有同样腾云御剑的弟子，见到他都不自觉放缓速度，或亲近或崇敬地喊一声：“长玉师兄。”“裴首席。”

他一一微笑回应，如沐春风的态度加上那极好的外貌，使人心情不自觉地变好。

瞧瞧这芝兰玉树，风流雅致的人。不愧是是他们内宗的首席弟子，所有人的大师兄啊。

芝兰玉树的大师兄裴长玉，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不久后的选峰主事宜。

太藏山脉绵延千里，有九九八十一峰头，却没有八十一位峰主。

一峰之主，无一不是门内弟子中的顶尖天才担任，倘若放在外界，也是可以开宗立派的传奇人物。

最重要的是，峰主有当掌门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