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大抵是昨夜想得太多、睡得太晚，卫寂醒时下意识拢人却拢了个空——床铺的温度已经凉下来，顾挽星出去有段时间了。

他皱着眉穿戴好衣裳，揉了揉左腕，瞧见自己皮肤上被同心结勒出的印子，眉头反倒松开了些。

门扉“吱呀”一声被推开，顾挽星捧着一簇“渊心荧”回来了。

白色的花骨朵随着枝条自然半弯，露珠滴落，在她的衣裳点缀了几点水色。

他看着顾挽星将“渊心荧”插到粗瓷花瓶里，动作间，衣袖拂心想，这花着实配不上她。

卫寂拨弄了一下花瓣，似不经意地问：“早晨出去，是为了摘它？”

顾挽星笑着“嗯”了一声，她拍开卫寂无意识摧残花朵的手，继而缠住他的手指，微笑道：“这可是天下第一重要之物，可不能玩坏了。”

卫寂失笑：“湖心岛那么一大丛。”

顾挽星：“有备无患啊。”

她负手，假模假样地绕着卫寂转了一圈，满意点头：“卫王素知朕心，今日风光正好，朕欲邀卫王同行，不知殿下之意？”

卫寂岂有不从。

两人没带随从，摇船离岸，顺着水流的方向慢慢飘出山谷。

山外不远便是一座市镇。

他们运气不错，恰好是开集市的日子，各式各样的小棚子硬是在开阔地上搞出了蜿蜒曲折的氛围，来往呼和叫卖声更平添几分晕头转向。

顾挽星看他好似自己的牵线木偶，一言不发走哪跟哪，神情也变都不带变的——他这人眉眼狭长，棱角又硬，没表情时很有些生人勿近的冷淡，怪显凶的——客观陈述是这样，但她现在看卫寂，客观是不存在的，只觉得他这般端着严肃脸也很好看。

可见人偏心起来是毫无理智可言。

她从商贩那换了只橘子，还没在手里焐热，便被卫寂拿去剥了。他剥的仔细，连橘络都清理的干干净净，这橘子颗粒饱满，一口下去甜味四溢，顾挽星眯了眯眼，和卫寂迅速分完了该橘。

卫寂看看喧嚣不减的市集，道：“昨天来时倒没发现，附近有这么多人。”

顾挽星刚买了个竹编香囊，低头在他腰带上系绳，一心二用和他解释：“临原以前很乱，很多百姓逃难到山里艰难度日，就善山中物产尚可，便有不少人在此定居，宁溪镇是附近规模最大的镇子。”

她说完，眼神又被摊位上的各种石雕小饰品给吸引了去，摊主见她出手阔绰，人美声音还好听，又是个外乡人，便卖力推销道：

“我家这些饰品手钏都是自己打磨的，用的是就善山水底的天然石头。这宁溪可是大有来头，今上曾在就善山以少胜多清缴匪兵，天降雷电点燃了匪兵的老巢，可这火是一点也不往官军那蔓延，等到战后，进山的老猎人们才发现正是这条宁溪挡住了烈火，您说这是不是山水有灵。”

顾挽星：“......交战地又在三峰之间的开阔平原，与起火的黑风寨隔山隔水的，当然烧不过去。”

这火要是能烧到她那儿，就善山少说得烧秃半面，哪还有今天这么些镇子。

摊主听她这话不乐意了：“听夫人这话的意思，是不相信我说的喽？咱们先不说战场在哪，就说陛下第一次出阵，天雷相助、山水护佑，这才大获全胜荡平贼寇，您可以不相信我，但不能不信天命呀！”

顾挽星嘴角抽了抽。

这和天命有什么关系？就不能是她提前收集情报吗？

摊主继续加码：“陛下可是给宁溪赐名还亲手题了字的，太守大人专门照着陛下的题字请大师刻碑，这陛下自己都肯定的事，真假不用我再说了吧。”

顾挽星：“......”

那不是太守想给自家搞点镀金风景，朕才给题字的吗？

旁边卫寂忍俊不禁，笑着对摊主道：“您说得对，我们确乎不知此间关节。”

摊主被他晃了下眼，失去了乘胜追击的机会，心中不由暗想，原以为这位相公是个不好惹的主儿——他夫人美貌又温和，他却一脸高冷严肃不近人情，虽说外貌标致人也英俊，但跟个冰块儿似的也不是个事啊。但他这一笑...恕摊主文化低，只会用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来形容了。

卫寂随意选了两样小玩意包了，牵住顾挽星继续逛集市。顾挽星吸取教训，对后续遇到的一众“建徽帝吃过的糖人”、“建徽帝赞过的龙须酥”、“建徽帝称买过的胭脂水粉”......她都以平常心面对，面不改色的买完走人，绝不多评价一个字。

暮色渐浓，集市逐渐散去，两人寻了间酒楼吃饭，此间门庭明亮干净，可以看出是镇子上很不错的酒楼了。

他们快吃完时，同在酒楼吃饭的评书先生兴致来了，即兴开始给客人讲起书来：

“彼时的就善山，山中有悍匪盘踞，山外是昏官□□，百姓困苦民不聊生，当今圣上召集亲兵八百，誓要将这些恶贯满盈的匪徒们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