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大朝会,也称大朝,指皇帝于元旦、冬至及大庆之日御正殿受群臣朝贺。
比较形式主义。
但很符合她的需求——让天下知道她还健在,清君侧之说纯属胡扯,又避免长时间和臣子相处、万一被问到她不记得的事而露馅。
她年纪轻轻,不想被人怀疑得了癔症。
含元殿内,百官朝服依品阶班立,冠带衣履,端庄华丽。
卫寂立在右侧武官之首,身着紫色朝服,金冠束发,腰束玉带,悬金镶玉佩,虽是大华官员朝服,但仍是卓尔不群,宛如玉树列于阶陛。
她步入龙座。
金制王座又冷又硬,并不舒适。
顾挽星忽然道:“定平王。”
卫寂一怔,而后出列:“臣在。”
顾挽星:“上前来。”
卫寂步上御阶,一步一步,终于走到她身侧。
顾挽星对司礼官示意开始,鼓乐齐鸣,百官跪拜致贺,行礼叩拜三呼万岁。
礼仪耗时许久,下朝已是中午。
百官望着陛下的銮驾远去,彼此都是懵逼又不可说的复杂表情。
卫寂坐在銮驾里,坐姿笔直一丝不苟,安静得像是庙里的雕像。反观顾挽星倒是显得随意,反正外边人也看不见。
卫寂坐立难安,欲言又止:“挽星。”
顾挽星不看他,不过还是应了一声:“嗯。”
卫寂不自主地想去牵她的手,想到她还在生气,那手便悬在半空,又默默地放回膝上,无端有些僵硬和落寞。
“挽星。”他又唤她,声息低沉,“是我不好。我......不知该怎么向你解释。”
顾挽星扭过头,目光清亮地看着他。
卫寂竟一时不敢直视,他垂下眸子,低声说:“盛平知道事情经过。这件事,原也是缁衣卫应该管的。”
手背忽的一热,他微惊,是挽星的手覆在他的手上。
“我可以宣见盛平,”顾挽星道:“可我也希望,有一天你能对我敞开心怀。你可以更信任我一些。”
卫寂否认:“不是。我没有......不相信你。只是此事我参与其中,难免有失偏颇。”
上次见面时盛平易容改装,这次才是她的真面目,顾挽星不禁趁着她躬身行礼时细细端详。
缁衣卫制式官袍与其他官不同,盛指挥使一身白色衣裳红绦束腰,愈发显得身材修长有度,她的长相甚为俊秀,尤其是那双眼睛,让人见之难忘。
也就是太好看了,才让她一眼瞧出这位“云拂”乃是假的——实在是眼睛过于不配,有一种明珠暗投的矛盾感。
她宣召盛平前也是做了功课的,调出了盛平的档案,结果发现那档案太干净了——干净得就像是她亲自编的。
顾挽星对自己油然而生一股佩服,论挖坑还是自己更强。
于是她只好参考卫寂的评论。
“盛平此人心思细腻,又常伴随你左右,对你了解颇深。以前你召见她时,身边几乎不带旁人。”
“你若只与她论事,应当不会让她看出端倪。其实,有能力察觉到你变化的......并没有几个。”
“盛平对我防备得紧......不,她并不像庆元公主,她并不那么情绪化。”
盛平道:“陛下宣臣,可是要询问昨夜定平王私会长林卫指挥使周子昂一事?”
顾挽星颔首。心里觉得,私会这个词,有些微妙。
盛平道:“定平王夺了周子卓的官职。”
顾挽星慢慢地看了看她,神情平静,却也难辨:“你只需要如实报来。”
盛平:“是。”
周子卓一直是缁衣卫的重点关照对象,他入京时,便已被化整为零的缁衣卫盯上。只是周边长林卫看的严,盛平又以救出建徽帝为第一要务,故只是暗中监视,并没有立刻动手。
“周子卓见过定平王后,就不再去长林卫的军营,但私下里与旧部时常聚会喝酒,席间对圣上多有不敬之言。”
顾挽星:不慌,被骂而已,朕不在意。
盛平道:“其实臣已将周子卓一党摸了个七七八八,只是定平王抢先下手大义灭亲,此时若再行降罪,只怕有损陛下仁德之名。”
顾挽星重复:“大义灭亲?”
盛平:“周子卓对定平王说‘当日我割下方镇脑袋之前,他对我说,今后我必将后悔。我确实后悔太晚看清你,你就是要拿兄弟们的血,去做你名爵利禄的垫脚石,去讨你的皇帝情人欢心’。”
“定平王道‘既然你不愿为官,我也不再留你,顾念你过去的功劳,我可许你做个闲散的富家翁’。”
“周子卓大怒之下抽出刀,说‘咱们野蛮人有野蛮人的规矩,你不会当了贵族王爷就忘了吧’。”
顾挽星眉心一跳,神色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