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婚礼的前三日，宫中差人大盒小盒往长街小甜巷陈府送去，每个盒子上都绑着红绸缎，贴着大红喜字。

送礼的人数不多却也引得不少百姓注目，小孩子看到这一幕总是格外欢悦，指着队伍就喊，“催妆礼！宫里也送催妆礼！”

身后的母亲急忙捂住孩子的嘴，送礼的太监公公欢笑一声，宫女上前给小孩子拿上两块喜糖，又在公公的示意下，给邻里街坊每家每户都送上两块喜糖沾沾喜气。

陈家听说宫里来送催妆礼倒也不是稀奇，可偏偏有鑫未曾想到这一层，还是陈母拿出准备好的锦盒送到太监公公面前，锦盒里面装着幞头、红袍、靴笏。

陈母恭敬的行礼说道：“皇家本不缺这些的，但礼数要周全，还请公公转交于太子，也不枉我儿一遭辛苦。”

宫女上前接过锦盒，太监公公例行检查打开锦盒，满面惊奇谄媚地说道：“太子妃娘娘真是心灵手巧，瞧瞧这二纩贯水晶珠绣的真是栩栩如生，太子殿下见到定然心生欢喜。”

陈母悄悄的塞上两块银元，一家人恭恭敬敬的将人送到街头。

陈父看着人已走远向陈母问道，“刚刚又塞了多少银两？”

“两块银元而已。”

陈父惊的张开口，在这大街上却不敢喊出口，咬着牙说道，“好！做的好！”

路人看到这一幕，只觉得是女儿高嫁，陈父高兴过头，这才神经错乱。

有鑫上前搀扶着陈母说，“母亲怎么没告诉我需要给太子准备衣物，其实无需劳累母亲的。”

陈母拍了拍有鑫的手说道，“原本想着皇家无需准备这些，是佩嬷嬷提点这才连夜缝制，不管如何咱们礼数得做周全。”

……

有鑫出嫁祠堂辞祖，行跪拜之礼表示感恩之情，父母祭祖告知家中喜讯，感恩先祖保佑。

原是欢欢喜喜祈求祝福，可跪在祠堂前竟一时不知该求些什么，难不成求姻缘美满吗？

“有鑫？”

听到陈父的催促声，有鑫挤出一抹微笑说道，“愿先祖保佑，父兄前程似锦，家人幸福美满平安喜乐，愿我……愿我平安顺遂。”

今日出嫁奠定家族未来的命运，陈家父母轻叹一口气眼中满是怜惜，陈母端起贡果道，“吃上一块贡果，收紧祖先赐你的福气。”

有鑫微微点头说道，“多谢母亲。”

……

佩嬷嬷亲自为有鑫梳妆打扮，竟一时不知如何从哪一笔画起……

一双桃花眼极具媚态如同狐狸的眉眼一般，嘴唇如同花瓣，五官妖妖俏俏。

平日里不施粉黛，虽是有些妖媚模样却也被灵动活泼所掩盖，如今只是略施粉黛额间垂落的两缕青丝却衬得她格外娇弱，不过一介柔弱女流的模样足以让她背负国破家亡的骂名。眼神中的倔强，使这张面孔极具纯洁破碎，有着不输男儿的决绝。

终归是喜宴将妆容画的浓烈些，骨骼饱满，重颐阔面，让五官极具权力的气息，绝色宠姬，祸国妖妃也不过如此……

在新月眉和远山眉之间犹豫，选择浓厚不惧张扬性的平眉，稍稍显得笨拙些。

一身红色的长袍嫁衣绣着凤凰，青底色的霞帔绣着祥云，金丝银线珠宝精细雕琢而成，裙身底部有一朵不明显的百合花纹。凤冠是翠蓝色的龙凤合璧，镶嵌着珠翠和鲜花，垂坠着玉石和珠滴。面贴花钿，格外雍容华贵。

佩嬷嬷满是喜悦，心中却不免忧虑的关切道，“日后妆容不必太华贵，衣着发饰不失身份即可。”

“多谢嬷嬷教导，有鑫铭记于心。”

喜娘第三次到门口催妆，佩嬷嬷和金丝一人扯住红盖头的一角，三起三放将红盖头搭在凤冠上遮住脸颊。

兄长有金牵着红绸，佩嬷嬷搀扶有鑫还不忘叮嘱道，“上花轿须得哭出声，表现出对家人的不舍，要懂得适可而止不能过分悲伤。坐在花轿里头不可随意移动，以后的日子才能平安稳当顺遂。拜堂时要偏后跪着，说是跪在前头的能管住后者，咱们没必要去争辩这个。”

花轿是用金丝楠木制作而成，外壁雕刻着龙凤呈祥的图案，花轿的顶部装饰着金色的凤凰被翡翠玉石围绕，帘子是大红色绸缎用金丝银线绣制纹路而成。花轿由八名轿夫抬起，他们一身鲜亮的红色装扮。轿后是百名锦衣绣袍的侍卫宫女，侍卫们手握宝刀时刻保卫太子妃的安全，宫女们手捧鲜花格外的华贵庄重。

陈母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糯米饭走上前，喂上这最后一口送轿饭，按照规矩嘱咐道，“懂得平安知足，切莫贪心自添忧愁。在皇家要记得体恤太子，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姻缘，和太子携手一生白头偕老。”

声音沙哑带着哭腔道，“女儿谨遵母亲教诲。”

颤颤巍巍的迈入花轿，一股伤痛涌上心头，有鑫再也忍不住掀开红盖头对父母喊道，“爹！娘！女儿舍不得您！”

人群中的百姓无不发出惊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