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家

其七天家

与母亲和一众内亲姐妹们打了一天的马球，杨偲回府时已经是一身汗，裹着狐裘不敢冒着汗吹冷风，直到进了暖和的屋里，杨偲才脱了袍子，大马金刀地坐在床边。

“王姥累着了。”吴氏帮她解开腰带、脱了靴子，“来人，端热水。”

杨偲一口喝了新倒的茶，又把吴氏那一杯也灌了下去，“可把我累死了。”她倒在床上，任凭吴氏把她的袜子一并脱掉，酸痛的脚被按进热水里，“今儿个你妻主得了个头筹！”

“恭喜王姥！”吴氏笑着说，“陛下一定赏了好东西吧？”

“那是自然。新到的贡品，陛下赏了两箱，又赐了我们一人一箱缎子，我瞧着颜色不错，你拿去做几身新衣裳。”杨偲闭着眼睛，脚被按得越发舒服，“这种事交给下人做就好，你一个王夫人，做这种事岂不是失了身份？”

“服侍妻主，才是夫人的本分。”吴氏坚持地说，“王姥爱重我，我感激不尽。”

“你这是《男德》又看了几遍吧。”杨偲笑道，“老三还是那臭毛病，说是昨儿个看上了一个歌男，要给他赎身。老大呢，一双双眼睛盯着，一举一动都得小心。我看着老大和老三都觉得不爽……还是咱们小日子过得好。”

她坐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吴氏听她这么说，笑得格外甜蜜。

“我去了大姐府上拜访了刘夫人。刘氏把《男德》抄了数遍，说是过几日去宫里交给严夫人。”吴氏道，“刘氏看着格外沉稳……令人佩服。”

刘氏出自陇西世家，自幼有聪颖之名。

杨偲接过毛巾，自己擦干净脚，“早听说刘氏虽为男子，却有女子壮志。”

“刘氏的确……望之不似俗人。”吴氏说，“大姐是有福的，讨了这样一个夫人。”

——

御驾回銮时，宫里的晚膳早备着，只等着叫膳。忽有郎官到膳房传话，叫准备炖煮的菜式，要暖身的那种，底下人就烧热了汤锅，御厨们下了新切的羊肉熬作羊汤，并山药炖鸡、炖蜀黍番瓜、鲜鲫鱼汤一众菜式与饼子、面条，放在有暖炉的食盒里，由数名御前宫人拎走。

皇帝泡了热水澡，宫人为她擦干身子、换好新衣，皇帝便叫夫人秦氏来伺候。衣不如新，人不如故，皇帝也是个恋旧的人，她如今年近五十了，秦氏也不年轻，将要四十的男人，再怎么保养也能看出来老了。她叫秦氏，也就是和他一起歇一歇，说说话，共同用膳罢了。秦氏是懂她的，知道怎么说话能让她舒服。

如今管着后宫的是严氏。严氏是皇帝还在王府时的第一个结发夫人，皇帝和他举案齐眉，却是敬而远之的，实在是严氏规矩大，在他身边连放松一下都不行，对于十多岁的王姥来说，这就没意思了。怀了孕之后，严氏的任务就算完成了，皇帝也就彻底疏远了这个正室。

后来王府里的男人越来越多，皇帝是喜欢男色的，登基之后，后宫便越发充实。有一段时间，她极为宠爱异域进贡的男子。后来她又喜欢江南水乡男子，譬如秦氏。

宫里年轻的小男孩一茬接着一茬，掌权的还是几个入府早的。如今秦氏是协理后宫，虽比不上严氏，却有皇帝给撑腰。

秦氏来拜见过，皇帝叫他一起用膳。她特意叫的都是炖的、煮的热菜，今天打马球吹了一天风，如今肚子里就想要这些热乎的。

“皇上累坏了吧。”秦氏为她夹菜，道，“天儿晚了，新进宫的内侍们恐怕也不得面圣了。他们排的舞我见了，皇上明日若有兴趣，就叫他们再跳给皇上看。”

“也没那么累。”皇帝笑道，“文晟是最有孝心的，朕又怎能辜负这一片孝心？”

文晟是杨偲的字。自从几个皇子取字后，皇帝便都叫她们字了。

秦氏跟着笑了，“那不如现在就叫小郎们进来？”

“好！”

宫人们去叫新内侍入内拜见。

皇帝原本也怀疑杨偲，那几个男孩入了宫，都只封了内侍，分了各宫院居住，一个月里皇帝忙于宴饮，没有召见，也是为了看他们的虚实。

这一个月里，那几个男孩都是安分守己的，没有和宫人传递消息，也没有和夫人、内侍勾连。

如今给他们个机会，就看他们会不会有别的使命了。

皇帝多疑，也并非只针对杨偲。她有四个女孩，任谁送来礼物，实际上都要亲近能干的宫人查验过。老大曾经带来过一名道士，说能炼长生药，皇帝查过，把那道士赶走就也罢了，老大从那以后稳当了许多。

老三、老四都求取过她身边的宫男，皇帝也都否决了。她知道太子之位空悬，四个孩子必然盯着皇位，她更不能容许身边人走漏了消息。

老二……虽然被异族人抚养大，如今看来却是最孝顺的一个。皇帝只怕这孝顺是假的，那送来的男孩们是为了打探消息。但如今看来，他们还都没有任何动作。

新的内侍们来了，对皇帝、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