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衣身心猜:我这是迷路了?还是在做梦?
前后左右,皆是虚空。上下无界,左右无际,视野所及之处,并无一丝一毫的遮挡,可她就是什么也看不见。
没有光线,却并不晦暗。她似乎被包裹在一团无形无质的空气中,任她如何游走,也走不出去。
她依稀记得一点银光闪过,然后,全部意识就被肩膀上的剧痛带走。念及此,她抬手摸向左肩——嗞!她倒吸一口冷气,好痛!然,奇怪的是,痛得要命的地方却不见伤口,衣服上更是干干净净,没有血迹,没有破洞。
她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是在梦里。
可是,这个梦未免太奇怪了吧?!
她从未做过如此清晰又混沌的梦。清晰,是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所思所为,她能感受到不受任何阻碍的主动性——这样的主动性,绝不同于以往的梦。她甚至清晰地知道,自己在做梦。
可要说混沌,确也委实混沌,混沌到这个梦里只有自己——没有任何背景,没有任何光线,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参与者。
这究竟是个怎样的梦?
衣身不再试图突破这无形的囿围。她索性坐下来,闭上眼休息。
左肩的痛意依然存在,却并不十分强烈——这与她记忆中银光带来的巨大痛楚,有些不同。或许,这也只是现实中的痛楚在梦境中的投射?
阖眼休憩的衣身低垂着头。发丝散落腮边,她却仿佛睡着了。
她会做个梦中梦吗?
“这姑娘怎地这般能睡啊?都四天了,眼皮都不动一下。”
“是啊——爷爷,您说是不是该唤醒她?不然,她再睡下去,会不会饿死啊?”
在嘈嘈切切难以听得分明的细碎噪音中,她似乎听到了什么。
饿死?——浑浑噩噩的衣身似乎被这两个字触发了某个神经——饿,啊,我好饿啊,我不要饿死!
对饥饿的恐惧如火山爆发,冲击着衣身混沌的意识。终于,在努力挣扎后,沉重的眼皮可算开恩了,将衣身释放出来。
一口气连喝三碗粥,衣身方觉着肚子里有了点儿底气。只是,距离饱腹差得尚远,只得双手捧着空碗可怜巴巴地瞅着对面的一老一少,那模样,就跟乞食的小狗似的。
须发皆白的老者微微一笑,接过碗,却没有如衣身所愿地给她盛上第四碗粥,“你昏迷了太久了,肠胃虚空,可不能一下进食太多。来,先喝点药。”
汤药酸苦涩口,衣身喝着龇牙咧嘴。不过,相较瑟西夫人配制的魔法药水,这汤药难喝归难喝,总算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所以,衣身喝得很痛快。倒是对面的少年有些微微吃惊。
他怔怔地望着这个一醒来就狼吞虎咽的小姑娘,不免有些担心——不会倒霉到捡了个饿死鬼吧?瞧着八百辈子没吃过饭的样儿,拿药汁子当米汤啊?!哎呦喂,她会不会把家给吃穷了?
见衣身面色气色渐缓,老者便询问起她的来历。可奇怪的是,十句话问里,三句答案是“记不得”了,三句是“好像。。。。。。可能。。。。。。大概。。。。。。”。最后,总算是勉勉强强地问了个大概。
“唉,这可怜孩子——大抵受伤时还伤到了脑子,也不知能不能养好!”祖孙俩彼此对视了一眼,倒是心有灵犀。
“对了,衣身啊——你被送来时,身上的衣衫都湿了。不过,背包等物倒是没进水。你的袍子也晾干了,喏,就在那里——”老者指着床头矮凳,“还有,当时你手上紧紧攥着一把扫帚,阿游费了好些力气才取下来。这扫帚倒是结实,既没撞坏也没浸烂,我给它放在门后了。”
衣身侧头一看——果然,门扇后露出半截扫帚头。衣身好生奇怪,不由道:“我干嘛要攥着扫帚?它很值钱吗?”
“这可要问你自己了——别急,现在一时想不起来,说不定待身体养将好了,就什么都想起来了。”见衣身一脸懵呆的样子,老头安慰道。
祖孙俩离开了,留下衣身继续休养。衣身却怎么也睡不着。她望着门后的扫帚,只觉得满心困惑,可隐隐地,又觉得这扫帚对自己很重要,却怎么也想不起为何重要。她拿过床头矮凳上的东西,一一翻检。除了背包,还有一件黑色的袍子。袍子有点儿丑,斗篷不像斗篷,长衫不像长衫,委实不该是个小女孩喜欢的衣裳。可是,布料摸着却很结实——咦?居然有个破洞?衣裳探指捻了捻那破洞,脑筋一转,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恍然大悟。原来,这破洞就是自己伤口的地方。
可令衣身大惑不解的是,黑袍的破洞,前后贯通。虽不晓得是被什么穿透的,但很明显,一定会造成严重的伤害。可是——衣身轻轻摸了摸左肩。伤口处依然很痛,却并没有痛得要死的感觉。且,方才谢爷爷说了,伤口有点深,却并不十分严重。仔细养着,很快就能好。
这可真是奇了个大怪!
衣身只觉得脑袋瓜子里半边是水,半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