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其实没什么好难过的。
只是不管多少次,每当“父母并不爱我”的事实证据摆在我面前时,它们就像一团团棉花堵在我的喉咙口,像无形的手捏着我跳动的心脏,也像一把生锈的钝刀,一下一下地划拉开我的伤口。
不太疼,但却难受得紧。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他们当初为什么选择生下我,我不明自他们当初为什么可以若无其事地假装爱着我。明明我不出生,对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是再好不过的好事。
他们当年离婚时,把我当个累赘,像踢皮球一样反覆把我扔给对方,大概非常希望我能消失吧。
我出了会儿神,点进一张照片。
可是妈妈啊,我也是您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为什么呢?为什么您从来不愿带我去游乐园呢?
明明您也可以像寻常的妈妈那样去爱您的孩子,为什么不肯给我那样的爱呢?
为什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人的感情最复杂了,哪里是几句为什么就能搞明白的呢。
我透过照片,不知道在看什么,只是自顾自地绕进了关于“爱”与“不爱”的死胡同里。
一只属于身旁人的手伸了过来,挡在了屏幕前。
“别在车上看手机,”余声的声音很轻,却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对眼睛不好。”
红灯转绿,余声单手握着方向盘,打了个弯,另一只手仍伸着。
他直视前方,我看着他的侧脸。
什么爱和不爱的想法现在统统消灭了,我脑子里就剩那么一个很不要脸的想法,这男的是真他妈帅啊。
为了缓和一下车里莫名奇怪的气氛,我收起手机笑笑:“怎么和我爸似的。”
余声没反驳,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勾了勾嘴角:“能换个身份么?”
我毫无察觉:“什么身份?”
“男朋友。”
这人真是无孔不入啊。
而我居然有一丝动摇了。
时间真是个可怕的改造者,我不动声色地又看了两眼余声,思绪有些乱。
火锅店开在一条步行街内,车子开不进去,只能停在附近。
因为是周末,即使不在市中心,这条步行街仍是熙照攘攘。夜幕临近,步行街内则是灯火交错,毫无夜晚该有的宁静。
我不喜社交,却偏爱热闹,这种身处人间烟火的感觉真的超赞!
“走走走!”我拉上余声,全然忘了在车上聊的上一个话题,整个浸泡在了兴奋中。
我们穿梭于人群中,目的明确地奔向火锅店。
“不逛逛吗?”余声不紧不慢地跟在我身侧,为了方便听清而俯身在我耳边问。
气息吐在耳廓上痒痒的,我偏了下头:“现在人太多了,你不饿吗?”
余声答非所问:“嗯,人是挺多的,那你要不要牵着我走?”
“不牵。”可能是经历太多免疫了,现在的我已经能对余声的调戏从善如流了。
“走丢了怎么办?”
“你是三岁小孩儿啊?”
“你是。”
“……”
我们去到时店里正好剩下一桌,好生热闹。
位置靠边,点完菜后我侧过头看着玻璃外重叠的人影,嘴角漾着淡淡的笑。
“在看什么?”余声也托着下巴跟我一起望看外面。
“嗯?”我没回头,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看人,看灯,看烧烤摊飘出来的烟,看地上分不清是什么的影子。”
“不是我要看它们,是它们跳进了我眼里。“我说。
余声笑笑,未对我的胡言乱语作什么评价,“那你在想什么?”
“在想…”我有一丝的出神,思绪好像飘到了很远的地方,很轻声地说,“活着真挺好的。”
余声没马上出声,过了一会儿才赞同说:“是啊。”
对于他的附和,我倒先意外了。
我转过头,对上他那笑盈盈的眼,后面的话突然说不出来了。
人啊,真的很神奇,感情亦然。
后来上菜了,关于这个有点沉重又有点莫名其妙的话题自然就略过了。
我们点的是辣锅,吃到最后余声的眼角和嘴都是红的,而我估计也好不到哪去。我们疯狂灌着水,明明两个人都不怎么吃得辣却都不约而同地作死般选了最辣。
偏要说的话大概是我们都想疯一回。
辣归辣,但也成功让我的身子骨都暖了起来,连带着心头也微微发烫。
火锅关了火,我靠在椅背上,带着点儿餍足,再次看向店外。和刚刚的景象并无二致,只是人数上稍少了点,大概是去寻觅晚餐了。
而后一抹不易察觉的白色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
我不禁稍直了直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