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知

戴阳努力睁开酸痛的眼睛，尽量打开了一道缝。

这条小小的缝隙里，天花顶的灯光柔和不刺眼、窗帘的蓝色严肃宁静、上面盖着的被子洁白无尘。

反应了一秒，也就是楞了一秒，戴阳猛地睁开双眼，做起来打量着四周。

“别怕。”，一句话，然后咬了一口苹果。

仙风道骨的中年男人咀嚼着苹果，看这有些惊慌的戴阳。

戴阳呼出一口气，转头看着中年男人，回忆了一下他昨天的自我介绍，试探地说：“守仁？”

守仁点点头，三两头吃完苹果说：“叫叔。”

戴阳又叫了一声：“守仁叔。”

守仁丢掉果核，仔细看了一会儿戴阳的脸，然后说：“今早叶修然那小子见你好久没起床，就去敲你的门，结果半天没有动静。他打开门一看你昏迷了就把你干净送到医院，医院医生检查了，没啥问题，昏迷大概低血糖了。

部门还有事，修然他就先走了。我没事，我就在这里守着你。”

戴阳说：“谢谢。”

守仁摆摆手，不甚在意。突然，他问：“你是想起什么了吗？”

戴阳不敢全盘托出，他反问：“什么？我不知道。”

守仁顺着自己的胡须，一双锐眼看着他说：“没什么，就是修然说你好像昏迷的时候说了什么人名。”

注意着戴阳的表情，但这个小孩却实在狡猾，睁着双大眼睛、里面满是懵懂，说话也不漏风。心里叹了一口气，守仁无奈放弃。既然这孩子不想说，他们暂时也不会逼他。

戴阳躺在床上看着液体一滴滴流进他的身体，一动不动。

守仁却是热情，一会儿搀扶不方便的病人去上厕所、一会儿帮药液输完的病人按铃叫护士。他和同一病房的病人寒暄着。

“您要注意身体呀，这么大年纪了多活些岁数就是多赚些呀。”

“是啊是啊，你这个后生是个好良心的，要身体健康。”

“我健康着呐，您放心，我每天都打太极。”

……

戴阳从淡定到震惊，最后在他的注视下，守仁叔开心地收了一个打太极的新学生。

这老人家九十出头了，走起路来都不稳，居然还甘心掏钱学打太极。

输完液，戴阳出院了。

他站在一旁看守仁和病房那老头的依依惜别、拳拳嘱咐，最后老头抹了一把泪、守仁这在走了。

戴阳问：“守仁叔，你是在骗他吗？”

守仁瞪他：“我骗他什么了？”

戴阳虽然没啥看人寿命的本事，但根据长久的经验也看得出来那老人大概是大限将至了、脸上的老人斑已经覆盖了皮肤，眼神浑浊只有一口气撑着。

所以他说：“他快死了，你骗他钱。”

守仁问：“如果我真的可以让他身体健康、多活一些呐？”

那些苍老的、但依旧贪婪的扭曲面孔，下垂的、还是癫狂的皮肤肌肉，明明该死了但不愿意死、所以苦苦寻求方法的愚昧大众。戴阳因为过去的事情格外厌恶那些寿命到了但还是求活的人，他本来想说该死了就得去死。

但，戴阳最后说了句：“那还是活着吧。”

那些苍老的皮肤为了活命就听信谣言取年轻人的鲜血的内脏，他为了活着蛊惑一个还不会死的意志然后占据他的身体，其实都差不多。

回去的路上他很安静，不是因为愧疚。

回到部门，叶修然正在拿着一大资料从长廊里走出来。

“叶修然。”

戴阳叫住他，叶修然停在他前面几步的位置问：“身体好些了吗？”

“我说了什么？”他俩的声音同时响起。

沉默一会儿，戴阳先回答：“好些了。”

然后，叶修然冲他笑了一下：“你忘记了？”

二人擦肩而过。

守仁提醒：“你得叫他哥哥。”

yxr：戴阳是个怎样的孩子？

y：他是一个空白的人。他不了解社会秩序、但幸运的是他不是主观地挑战社会秩序。我想，他的义务教育还是很有必要的。

夜晚。

戴阳点开了《一起躲猫猫》。

开场是一首很快乐的音乐，唱着“啦啦啦啦啦啦啦”。空白的屏幕慢慢出现鲜花、小溪、树木、草地、白云和蝴蝶。

【猜猜我在哪里？】

这是一个简单的游戏，只需要找到隐藏在环境里的人，然后就可以进入下一关了。戴阳一口气通了两百关，但看着“下一关”的按键，戴阳没有选择继续。

他松开鼠标，看着时间从一开始的二十点十三分到现在的二十二点二十。

时间又动了一下，现在是二十二点二十一。刚好，右下角的日期也显示着2030/7/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