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当然眼下，林小野对自己失而复得的手链一无所知。

她正被拉着要上那辆救护车。

刚走到车门口，听见里面突然一整喧闹，玻璃破碎的声音，托盘被掀翻的声音，乒呤乓啷响，混杂着断断续续的争执声：

“同学，你冷静一点，我们是校医，是在帮助你。”

“谁让你们给我插这玩意的？我的身体资料可是绝密隐私。”

“请你放松一点，配合我们——”

“滚出去，我不做检查，也不接受治疗。”

听清是柏泽的声音，林小野反倒是放下心来。

果然是他。演技真好。

这人在哪里不是闹得天翻地覆，万众瞩目的。他活得倒也是有趣，哪里都是舞台。

刚才摔得那叫一个凄惨壮烈，疼得都爬不起来，现在又死活不让检查，东西都给人砸了。果然是演的。怕露馅吧。

接二连三的声响，将林小野拉回到当下，救护车里更加混乱起来：重物摔落的声音，夹杂着一种金属碰撞的声音，还伴着闷哼声。

“滴滴滴滴”

“快把他扶起来！”

“啊！”

护士放开林小野的手臂，快速上前，推开车门。

救护车里，一片狼藉。

好几个白大褂的校医，挤满整个车内空间，都忙乱不堪。一个正捡拾物品，一人在关闭滴滴乱响仪器。

昂贵的修复液放满整整一面车壁，被打翻了大半，掀翻的试剂瓶碎了满地，液体混杂着玻璃渣流淌在车的地板上。

车子正中间是一张空病床，围绕各式各样的仪器，仪器上插着长短粗细不同的连接线。好几台都闪着红灯和各种警报，线的另一端垂落在地上。

柏泽在躺在地上。他身上贴着的仪器探头，正被他一把扯掉，连带衣服的领口被扯开，露出前胸洁白的皮肤。薄薄一层，包裹在骨头上，孱弱瘦削。

像个病入膏肓的将死之人。

他一个猛的动作，带着手臂上针头脱落，针水带着血滋出来。另一只手按进地上的玻璃碎片里，却毫不在乎，慢慢染红了手掌下的一片。

“啊！小心”

“啊”唐荔一声惊呼，抓住了林小野的手。

有医生立即上前试图搀扶，一人从背后腋下架起他的双肩，一人抬他的双腿，他挣扎不让碰，刺啦一声被扯开了裤腿——

左腿上好些擦伤划痕和淤青。右脚露出的一截纤细修长，皮肤雪白细嫩，完美的不真实。上面有一道伤痕，几乎贯穿整条小腿。

那医生正对这伤口，竟然惊得一愣，就被挣脱开来。柏泽再次摔回地面，乓的一声响，没抬稳的那医生依旧呆呆站在一旁，车里的众人都惊呆了，一时满室寂静。

林小野也看见了。

那伤口里，没有血，也没有肉。

是金属光泽的骨骼！

柏泽完全没有理会，他一声不吭，趴在地上，捣鼓出自己的个人终端，对着里面喊： “呵，你小子是想等我死了，直接来收尸？”

声音嘶哑，每个字之间间隔很长，有些骇人。他说着抬头，就看见门口的几人。

林小野这才从震惊中回神，立即低头，躲避他的视线。

其实有一瞬间，她怀疑柏泽怕是个假人。是高科技机器人之类的。看他张口嘲讽，还是熟悉的口气，看他依旧用那双，看不明白的桃花眼看自己。

她突然感觉到惭愧。

柏泽一愣，似乎想爬起来，手脚脱力，林小野看见身前的护士上前想去扶他，身旁的唐荔也抓着自己上前一步。

一只白色手套的手，率先伸到柏泽面前。

“都别碰我”

柏泽愤怒避开，低低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些不容违逆的力量。众人齐齐顿住。

就见他用手撑着自己，缓缓靠坐在床边，玻璃深深扎进掌心，他却浑然不知，看着满场的寂静和不知所措的众人。突然自嘲一笑，干脆伸手去弯起裤脚——

先是露出一截纤细修长的脚踝，皮肤雪白细嫩，跟腱细长。

再往上赫然是一道又深又长的划痕，几乎贯穿整条小腿，翻卷的皮肉触目惊心，却没有一丝血痕。

皮肉包裹下，是各种金属零件。

这是一脚机械腿。

他桃花眼一挑，玩味开口：“帅吧，我昨天刚装上的新宝贝，还不太适应。”

“这可是高科技，你们玩不明白的，别给我碰坏了，你们赔不起。”

“我都还没驯服它。就是这壳子不太行，一划就破——”

“少爷！”听见有人喊，柏泽止住话头轻声答：“这里。”

声音刚落，林小野感觉一人撞开自己，就翻身上了车，力气奇大，动作利索，正是早上陪着柏泽来学校的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