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1)
见面后,两人寒暄了几句。邹仕奇也没提自己此次拜访的目的,而是饶有兴趣地向庄伏生请教起庄氏的发家史来。适才,他在走廊里看到了关于庄氏先祖的生平介绍,原来早在民国初年庄氏先祖就在南方开药铺了,鼎盛时期曾雇佣过上百伙计。这么算下来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这当中历经了战火纷飞的动荡岁月、新旧交替的时代变局,以及各种难以预料的风雨坎坷。其间有多少显赫家族都没落了,可庄氏不光把祖业维持了下去,还一步步发展成了如今的集团公司。这其中的智慧实在值得后辈们好好学习。邹仕奇说出这番话时,倒是完全出自真心,并无半点虚于委蛇。
庄伏生闻言笑道:“哪有邹先生说得这么厉害……庄氏也曾数次立于生死存亡的关头,而后又重头再来。”
“哦?”
“在外人看来,庄氏从药铺起家,到现在也还吃着这口饭,似乎从未中断过祖业,其实不然。在民国27年,庄家就结束了所有的生意,举家搬迁至香港,而后又辗转去了海外。直到八十年代后期才重返故里。看似做回老本行,其实早就不再从事中药生意。至于在国外那些年,干的更是完全不相关的行当……餐馆、旅店杂七杂八的做过不少。”
邹仕奇点头:“在变中求存,或许这就是庄氏家族长盛不衰的原因。”
庄伏生道:“我认为有一点非常关键……就是顺势而为。当年在时局动荡、家业飘零之际,如果先祖没有当机立断选择退守,或许庄氏就不会有今天了。飓风过岗,伏草惟存。我以为这才是先祖的大智慧,不知邹先生是否认同?”
“庄老的一席话,真是让我获益非浅。我这还有一件事想不明白,正好向您讨教。这次冒然拜访,也是为此。”
庄伏生的眼睛眯起来,精光在瞳孔中聚拢,虽然看似在笑,却带了一丝冷意。
邹仕奇不紧不慢地说道:“昨天我去医院里看了童博。他精神好多了。聊起了那晚的事,他一口咬定说自己不是被蛇咬伤。”
“哦?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您说如果不是蛇咬,那他手上的伤口是怎么来的?”
庄伏生一脸困惑的样子:“搞不懂了……童博是怎么说的?”
“他只记得脖子上被人扎了一针。”邹仕奇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庄伏生的反应。
“什么?竟有这种事?!”庄伏生一脸肃穆道:“那定要好好查下。那所房子我去的不多,平时就几个工人管着……难道那晚有人潜入?”
“查下监控,应该能有发现。”
“但房间里没装监控。”
“那花园呢?童博当时就站在窗边,背对着花园。窗开着,那人就出现在他身后。外面的监控应该能拍到。”
“花园里倒是有监控,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拍到那个位置。我让人去查一下。”
邹仕奇道:“庄老,说句冒犯的话……您这宅子的安全状况实在是堪忧。有毒蛇出没不说,竟然还叫凶犯潜入,您就不担心吗?”
庄伏生讪笑道:“平日确实疏于管理……没想到工人竟懈怠到这种地步。还好童博吉人天相,总算有惊无险。”
邹仕奇步步紧逼道:“凶犯一日未找到,风险就始终存在。我认为此事应当马上报警,这也是为了您的个人安全考虑。”
庄伏生点点头:“嗯……只是目前证据不足,不知道能否立案。说到童博,我又想起一件事……”
邹仕奇问:“什么?”
“说来话长,那是四十年前的一段往事了。当时我父亲还在国外读博。一天,回家途中他遇到了一群在街头斗殴的小混混……”
那群混混都是些十七、八岁的少年,小小年纪便辍学出来混社会。虽然年纪小,但他们胆子却很大,违法犯罪的的事就没少干过。附近的居民都不敢惹这伙人,庄显宗也一样。看到这种斗殴的场面,他第一反应就是马上绕道而行。
可那天的情况有些不同,他看到三个华裔少年正被那伙流氓拳打脚踢,书包、课本、便当盒洒了一地。看起来那几个只是普通高中生,不知怎么就得罪了这伙人。或许是敲诈勒索不成吧。一般这种情况,只要求个饶,再吃点皮肉之苦也就过去了,很少会这么往死里打的。因为同是华裔的缘故,庄显宗觉得自己这次不能袖手旁观。但他到底不敢直接冲上去阻拦,毕竟对方人多势众,贸然行动不仅救不了人,还会把自个儿给搭进去。
就在他决定要去报警时,突然听到了一声惨叫。紧跟着,那伙流氓不知为何开始纷纷后退,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庄显宗顺着他们的视线望去,只见一名华人少年制住了其中一个流氓,并徒手将对方的胳膊扭成了可怕的角度。看来方才那声惨叫就是这名小混混发出的。华人少年的脚下踩着一把带血的匕首,扭头对同伴喊:“快跑!”
听到喊声,趴在地上的两个伙伴跌跌撞撞地爬起来,东西也不敢捡,没命一般地往后巷跑去。没人去追赶他们,这群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