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业（2）

现在童博腿上还打着石膏，辞职后暂时也没法找工作，好在还有邹仕奇给的误工费，足够他的生活开支。说起来，自打出院后他们就没见过面。之前童博要上班，没时间也没精力找人麻烦，可现在闲在家中，自然不会再这么轻易放过对方。

这两天，邹仕奇开始频繁地在工作时间接到“债主”的电话。什么药吃完了、灯泡爆了，要不就是下水道堵上了，全都报到他这儿来，不胜其烦。

他跟童博说，但凡这些事联系他的助理就行了。可童博偏不，还振振有词道：“我干嘛要麻烦你助理，又不是他害的我。看你这态度，是不是想耍赖啊？”

邹仕奇想发火又不能发，只得没好气地说道：“我工作很忙！哪有时间处理你这些鸡毛蒜皮的事？！”

“那是你没做好时间规划。”童博把从外企学到的名词给用上了。

邹仕奇气得想骂脏话：“你一会儿一个事……乱七八糟的，我怎么料得到？！我白天有很多事情要忙，不定什么时候有空，你直接联系我助理不是更快吗？”

“啧！就你这样怎么管理公司？底层逻辑都有问题。我都说了，谁的责任我就找谁。喂……喂……”邹仕奇这头已经把电话挂了，童博不甘心地又拨了过去，可对方拒绝接听。

晚上，童博叫了份外卖，正吃到了一半，突然有人敲门。他开门一看，竟然是邹仕奇——面色不虞、双手插袋地站在门外。童博盯着他的口袋看了两眼，该不会藏着什么凶器吧？毕竟一个暴力狂，在盛怒之下有什么事干不出来？！

衡量了下自己的处境后，童博秒怂。

“怎么还亲自跑一趟……家政公司的人白天来过了，问题都已经解决，就不麻烦你……”

可这时，他想送走瘟神已经来不及了。邹仕奇一脚跨入门内，环顾了下四周——一室一厅的小户型，看装修还是十几年前的风格。简陋的四方桌上搁着份吃了一半的炒粉干，是用塑料打包盒盛的。

“你一个人住？”邹仕奇问道。

童博心里发怵，道：“我大伯他们经常过来……刚还打电话，说一会儿会来。”

“他们就让你点外卖？”

“我不想麻烦他们……外卖挺方便的。”

“嗯。”邹仕奇拉过一张椅子，坐在童博对面。

童博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忍不住问道：“你要干嘛？”

可邹仕奇却跟没听见似的，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看。

从眼睛、鼻子、嘴唇，一直看到皮肉之下的骨相。像，又不像，两人的神韵完全不同。那人暴戾恣睢、满身邪气，而眼前这个人则又弱又怂，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想到这，他不由对自己嗤之以鼻。本来就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有什么可比。不过是他的臆想罢了。说到底，他会得PTSD根源就在童博。原本他以为只要离这人远些，就会慢慢好起来。可没想到，情况还是越来越糟。他开始频繁地陷入梦魇，且反反复复梦到的都是同一个人。那人长着一张和童博完全一样的脸，只是穿着、气质很不同。之前，他一直认为自己梦到的是童博，直到此刻对方真实、鲜活地坐在面前，他才发觉二者的差距之大。可为什么童博在他梦中会变成那样的人？难道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讨厌童博，认为其心术不正？

白天的时候，邹仕奇就在想，童博这么天天折腾着，无非就是想多要些钱罢了。他不在乎花钱，只是不喜欢被人讹诈。

“你到底想怎么样？”邹仕奇冷冷地说道。

童博觉得，当下最明智的做法是先好言好语地把这座瘟神给送走。

他赔笑道：“我不是故意来烦你的，主要是好长时间没你的消息了……现在看来完全是我多心了，你怎么可能会耍赖……”

正说着，邹仕奇突然站了起来，童博吓得抱住脑袋大叫：“干什么？！”

邹仕奇没想到对方竟怕他怕成了这样，一时无语。望着那两条打了石膏的腿，再看看桌上吃剩的炒粉干，里头连根肉丝都没有……他感到一阵羞耻，觉得自己就像是个持强凌弱的恶棍。

“你吃饭吧。”他的语气一下变得和缓。“从明天开始，我会安排钟点工过来。有什么需要，你可以跟他说。要是真有急事，也可以打我电话。”

“啊？”童博被他搞得摸不着头脑。一会儿雷震，一会儿雨露，这变化也太快了。好在总算是把这座瘟神给请走了。

早上十点，钟点工就来报到了，然后忙里忙外地搞卫生、烧菜烧饭。头两天，童博还挺满意，但没多久他就觉得不对劲了。钟点工除了干活外，就整天盯着他吃药，动不动还问：“头痛吗？有哪不舒服？”

他怀疑，对方是邹仕奇派过来的卧底，专门负责监视他的。

忍了一周后，他实在憋不住了，打电话给邹仕奇，说钟点工整天呆在他家里，侵犯了他的私人空间及个人隐私。邹仕奇听完后什么也没说，但童博却忐忑了好一番，生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