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疏忽了孩子。
她虽孝顺能干,毕竟十几岁,怎抵挡住了有心人的险恶伎俩。
他余海棠接受不了自己的女儿在眼皮下被人这么糟蹋!
他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想摸摸女儿的头发,有多少年了,他都没仔细看过自己的孩子。
心里还记得当初产房里抱出来的婴儿,吐着泡泡定定地看着自己,一恍间已长成这俊俏模样。
细看眼鼻像极白氏,都是肤白灵秀,这是他余海棠和白氏唯一的孩子啊!
自此余海棠决心发奋,每日除了睡觉吃饭,人就钉在桌前刻苦做题或背书。
余英男不出去摆摊了,她早受够辛苦半天赚那么几十文了,上辈子没为钱这么累过,已经极限了!
再说,她还要盯着她爹读书。
为啥要盯呢?只因她爹像个皮球,今日鼓足了气,明日就软趴趴的。
总是不自信,怀疑自己是在做无用功。
这日又是如此,余海棠埋首在臂弯里抽泣,说自己刚做的一份考题,竟然错了一多半,他不是科举那块料。
丧气地捶着自己脑袋,说不想考了。
在余海棠身上,余英男算是见识到什么叫中年男子更年期,什么叫弱者的反复无常。
她怒火中烧,冷笑一声道:“我原想着到清明节去娘坟前烧纸,告知她,余海棠终于肯发奋努力读书了,不枉费她多年磨豆腐养家。还准备告诉她,余海棠能护着你唯一的女儿,不用担心被陆老爷拉去做个小妾都不如的外室。”
直呼其名的说余海棠,让余海棠又惊又怒!谁家女儿能这样放肆!
余英男瞪着他,毫不示弱!
余海棠抬起的手慢慢放下,女儿说的哪里有错?
他是个没担当的丈夫,没担当的爹!
他万分想念白氏,虽然日子过得不算多好,那时温饱无忧且喜乐融融。
如今女儿接替亡妻照顾他,为了这个家,十五岁的女儿至今未找婆家。
他不该如此啊,以往能借口身体的病痛消磨了斗志。
而今他已痊愈,就该承担起一个父亲的责任。
就像当年在白氏病榻前承诺的:尽全力护女儿一辈子。
余海棠眨眨湿润的睫毛,重新坐下认真拿起试卷认真分析考题。
余英男侧目瞅他,觉得此时这个爹才有了爹样。
油灯里灯芯闪了闪,她拿来剪刀剪除爆花的,屋里瞬间亮堂许多。
父女二人下意识地对视一眼,皆看懂对方眼中的善意。
余海棠明白女儿是为他好,为了余家能堂堂正正在世上立足。
念及此处,他眼底湿润,又怕女儿尴尬,仰仰头硬是逼回了眼泪。
至此直到腊月二十三,余海棠闻鸡起,四更睡。不是在朗声背诵,就是灯下伏案苦刷历年试卷……
余家父女商议好,今年过年就留在县城,不回泰平镇。
一是为了省时间,二是为了躲债。
反正泰平镇那个空屋连个活物都没,啥都没有也不怕外人偷。
余海棠思来想去都记不清:到底欠了别人多少钱。
余英男手里有点钱,却不想拿出来给余家还债。
在家呆着实在无聊,找鱼小二帮忙租赁一处小的店。
余英男去看过量过,只等明年二月末人家退租。
上辈子她作为不差钱的拆二代,也常常开些奶茶店,精品店来混日子,虽然赚少赔多,那也是老板。
说到年底还债的事,余英男提起:好久没见到李娘子了。
余海棠微微一顿,声音发涩道:“许是她找到活补贴家用了。”
余英男白他一眼道:“前些天我见她家仨儿子欢喜地迎接一个膀大腰圆的男人,那人背上包裹有那么大。”
余海棠听懂女儿的言下之意,默了默。
赌气要立即去李娘子家,要把借出的钱要回来。
余英男出言提醒:“当初让她打过欠条吗?有人证吗?”
余海棠疑惑,“李娘子总不会赖账的吧?都是熟人。”
余英男上上下下打量他,戏噱道:“爹别忘了。您在泰平镇借的钱,也都是熟人的。”
不成想,债主还没上门要账,欠债的倒上门了。
这个自称武老大的男人提着沙包大的拳头,杀气腾腾地立在当街,嚷嚷要找姓余的讲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