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回敬 (上)
裴青衣闻言,急忙将秋儿叫了回来,又三言两语打发走了裴紫嫣,思量片刻,还是觉得应该亲自去找大师兄陆冲求证此事。 可她实在不好意思去前堂直接找人,那里人太多,她向来不喜见生人,何况又是在发生这样的事之后,令她更觉无地自容。是以,她去了后堂荷池。原来,那里竟是陆冲闲暇之余最爱的去处,二人总是能在此地不期而遇。 不出裴青衣所料,傍晚时分,她的大师兄果然准时出现了。恰逢陆冲刚从问天剑阁回来,心情不佳,在看到静坐在那里、似是在等待自己的小师妹,陆冲不由步伐一滞,立即领会了对方的来意。 于是不等裴青衣询问,陆冲便罔顾师命,向裴青衣坦白了起来。倒不是他不心疼师妹,也不是他瞒不住事儿、嘴巴透风,只是这么大的事情,哪里真能瞒得住呢!知晓真相,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可陆冲又实在是不知该怎么说好,只是一副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样子。 见状,裴青衣心里一沉,几乎可以肯定了,但还是心存一丝希望地问:“大师兄莫要为难,画像的事情,我早就已经知道了。只是剑阁那边,果然同咱们退婚了?” 而陆冲似乎比裴青衣还局促,只拙劣安慰道:“青衣,你别难过。那画像不过是歹人恶意丑化,根本就一点儿也不像你。至于婚事嘛,我也不瞒你,这桩婚事确实已经退了,但不是他们问天剑阁要退的,是咱们忠义堂主动退的。明日,我就把纳征之礼,悉数给他们摔回去,替你出气。” 如此看来,紫嫣所言,竟是真的了。裴青衣苦笑一下,点了点头,心里着实有些难受,转身便欲离去。 陆冲则一把拉住了裴青衣,并抢到裴青衣面前,心疼地看着对方,轻声说道:“我知道这桩婚事,不管是谁主动退的,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心里肯定都非常不好受,大师兄也想安慰你,可平日里都是你最会说,大师兄嘴笨,心里光着急,却不知道该怎么开解你才好。青衣,这件事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也不算什么的。反正江湖上就是这样的,池子大了,什么鱼都有。” 裴青衣听到这话,心头蔓上一丝温暖,眼底有了些神色,反而宽慰陆冲道:“谢谢大师兄,你就放心吧,就那日那个祁子琰啊,跟个绣花枕头一样,我正好没有看上他。” 陆冲急忙点了点头,应声道:“正是,正是。咱们想到一块去了。不过是个娇生惯养、油头粉面的公子哥,背地里做事,竟是如此无耻!咱们以后肯定能找到一个更好的归宿哈。” 裴青衣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对方,只见那眼里满是真挚,便顺势点了点头,并叫大师兄别为她生气,小坐一会儿便回去好好休息,明日还要将聘礼悉数退回呢,也是十分麻烦的事。她没事的,就先回去了。 说完,裴青衣便低着头往回走了。只是刚走出去没两步,像是又忽然想起了什么,折返回来,向陆冲问道:“对了,大师兄,我居然把最要紧的事情给忘记了。今日爹爹与问天剑阁的祁伯伯,他们两个人没有大动干戈、大打出手吧?” 陆冲闻言不禁心生感慨,怎么这个时候,还在为忠义堂担心啊!于是直言以告,道:“没有,你放心吧!那祁问天倒像是自知理亏,驱走全部弟子,卸下佩剑兵器,又对师父百般解释,千般赔礼。虽是最后不大愉快,却也没有动起手来。” 如此,裴青衣终于放心了,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见状,陆冲顺势又问了一遍裴青衣是否没事儿,却不料遭到了裴青衣的嫌弃,说大师兄如今年纪见长,怎么性子也越发婆婆妈妈起来了。 这一席玩笑话,给陆冲气得哭笑不得,真想像小时候一样弹她的额头,可他们两个如今都大了,这样做有些不合适。总之,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如此这般,陆冲才放心地任裴青衣离去了。而裴青衣则装作一副无事发生、丝毫没有情绪的样子,支走秋儿,一个人回到屋里,锁上房门,与外面隔绝了开来。 她长长地舒了口气,鬼使神差地拿出那张画像,又对着铜镜里的自己比对了半日,终于再也忍不住,让泪水占了上风。 望着铜镜里的那张脸,她只觉无奈又可气。从小到大,她便因为拥有这样一副不堪入目的面容而事事零落、处处碰壁。 生成了这个样子,倘若出身低微,左右不过是穷苦些,却也不会让她太过难堪,可又偏偏生在了忠义堂,成了万人瞩目的大小姐。任凭她如何将自己悄悄地埋到尘土里,却总有些是非,是怎么躲也躲不掉的。当真是小姐命,丫鬟身,树欲静,风不止啊! 想到这里,裴青衣的脑海中,又浮现起了祁子琰那张俊俏却可恶的脸。的确,若论外貌,她并不般配对方,也打心里不怪对方想要退婚。可若实在不愿意娶,难道不能好好地私下里说清楚吗?为何非要闹得满城风雨,如此不可收拾的样子!难道是因为自己当日曾对他冷言冷语,针锋相向,所以才令对方记恨至此,蓄意报复? 若果真如此,此人还真是心胸狭窄,行事恶毒。若是他肯私下言明,或许还可以将貌美的紫嫣许配给他,以维持两家关系。可如今这么一来,什么都无济于事了。何况这人若果真如此小心眼儿,那么以紫嫣任性傲娇的脾性,嫁过去估计也是要受气的。虽然紫嫣平日处处针对自己,但她也绝不许外人欺负紫嫣。倒不是说她多么宽容大度,而是这里面还有其它原因。 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