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神童
附庸风雅装饰门面。
李士衡突然欲言又止,侧脸望向静如处子的孙子,“啧啧,我又头出头没迷失自我了,小植该责怪我啦,在我家神童面前说话要当心呦。”
胖子极尽溜须拍马之能事,佯装出惊异夸张的表情,“这孩子责怪您?看啊,小小年纪像个小大人一般,不愧是神童啊,他说什么呀?一定是妙言锦句。”他打量着不及胯骨高的孩子,心里却想屁大点儿的玩应懂个鸡子?一定是家里大人望子成龙,不知道好赖磕碜,把缺点全当成优点到处炫耀。
做爷爷的最爱听奉承话,比给他一袋子铜钱还要心花怒放,合不拢嘴骄傲地笑着说:“我这孙子可不简单,他时常告诫我,爷爷,于可欲,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故知足之足,常足。”
“啥意思?”曹州助教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不解其意地询问道。
明显感到对方的瞧不起,用不耐烦的语气给他解释,“就是说,世上没有比不知足更大的灾祸了。只有知足,才能经常感到满足,感到满足,精神上就乐观,少有烦恼,这样身心清静,就可以长生久视。”
“二哥,小植这伢儿说得深刻啊,不愧是神童呀。”钱惟演眉飞色舞地奉承道,“我陆哥钱惟漼上次进京也如此说,他十几岁便出家为僧,法号净照。他说自己活了一辈子才悟出来,人啊,要清心寡欲。什么是清心呢?就是脑子里清静安宁而无杂念。什么是寡欲呢?就是心里不要有过多的欲望。陆哥四十年悟出的道理,没想到被几岁的小植一语道破了。”
陆哥?其实是六哥。那是他顺嘴带出的方言,钱惟演是吴越国国君钱俶的第七子,杭州人,虽归附大宋多年,寄居开封,依然保留些改不掉的乡音。
胖子这回生怕自己落在人后,阿谀奉承随嘴就来,“可不是嘛,老话说得好,从小看大,三岁知老。这孩子长大后定是个栋梁之材呀,名字也起得好,李植,植在土里能长成苍天大树啊。不像粗俗百姓人家的孩子,比李植大不老少呢,却刚学写字,我真无语了,差距咋这么大呢?”他那两只小眼睛的余光扫到了旁边的小孩子,
身穿布衣的男孩子多说有十岁大,正蹲在地上用芦杆当笔在沙地上练字呢,孩子一笔一划写得甚是认真。嘴里还嘟嘟囔囔哼着童谣,“在什么样的花园里面挖呀挖呀挖,种什么样的种子开什么样的花。我在小小的花园里面挖呀挖呀挖,种小小的种子开小小的花;我在大一点的花园里面挖呀挖呀挖,种大一点的种子开大一点的花……”
“歌子蛮好听的嘛,字写得也蛮好的。”好趣的翰林学士凑上前端详着,笑容可掬地读出声来,“欧阳,小伢儿,你姓欧名阳呀?是本地人吗?你的家住在哪里呀?”
扎着总角的孩子收住笔锋,抬起头友好地望向钱惟演,大大方方地轻启朱唇,“大叔,我不是本地人,是从绵州来的,借宿在对面的久居王员外店里。我父亲生前任绵州军事推官,不幸去世了,我跟着母亲去随州投奔叔叔,叔叔在随州做推官。”
运转使爱怜地看着孩子,“这孩子真是命苦啊,打小便失去了父爱,还得辗转流离投奔亲戚,天资也不聪颖,这么大了还唱儿歌。这点不如我家植儿,植儿五岁上便把《道德经》背得滚瓜烂熟啦。孩子,你会背《道德经》吗?”
见男孩子茫然地望着自己,李士衡失落地叹了口气,像是对面只是个用纸糊的空壳子,中看不中用,“孩子,继续挖吧,不,继续写字吧,可惜你父亲死得早啊。用功多学几个字,长大了能当个称职的花匠。”
几个人的注意力又集中到李植身上,以这个路边愚钝孩子为尺度,大赞运转使的孙子敏而好学,聪明过人。
蹲在地上的男孩子重新低下头,依旧唱着儿歌,用芦杆在沙地上练着书法,“我在最大的花园里面挖呀挖呀挖,种最大的种子开最大的花……”他在“欧阳”两个字的后面,雄健洒脱地写出个“修”字。
“陆哥!钱惟漼!”七公子钱惟演猛然看到从身边擦肩而过的出家人,惊喜地一把将其扯住。
和尚被迫停下脚步,单掌竖起面无表情地说:“阿弥陀佛,是钱施主啊,贫僧净照。这世上再没有什么钱惟漼,也没有你的六哥啦。施主放开手吧,不要拉我堕入这混沌世俗中。”
翰林学士说什么也不撒手,眼含泪花动情地问道:“陆哥呀,你真的修成正果,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啦?忍心不顾高堂的思念,割舍了兄弟的情义嘛。你一别又是几年,回趟家看看母亲也好啊。”
和尚正要说服兄弟,却看到一旁的童子盯着自己的光头,放肆地嘿嘿傻笑,“钱施主,这个小道童是钱家的孩子吗?”
听哥哥问及李植,钱惟演急忙解释道:“陆哥,我们七房兄弟的孩子男男女女不下百人,祭祖那天堂屋都站不下了,孙男弟女挤得满院子都是。他们都晓得有位励志成佛的陆爷爷,盼着你回家团聚呢。这伢儿叫李植,是河北运转使李士衡李二哥的孙子,是个神童哩。你看长得有模有样的,陆哥,这伢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