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为奴
荣妃虽是陛下的嫔妃,但嘴上却不敢称呼自己为嫔妾,而只敢以奴婢自居。
理由无它,因为她,是从这长春宫走出去的,她曾经是皇贵妃的贴身宫女。
“荣妃啊,你贵为四妃之首,一口一个奴婢,这是在折煞本宫,本宫又如何能安?”
皇贵妃冷哼一声,面上仍是波澜不惊。
这贱婢回回在胤儿面前装腔作势,离间她母子二人情份。
辛亏她的胤儿有颗明辨是非的心,从不会因为旁人挑唆而与她生分。
“娘娘明鉴,奴婢,不,臣妾无论身在何地,是何身份,都是娘娘的奴,臣妾生而为奴,时时刻刻皆感念娘娘恩德。”
………
偷耳听着殿内的对话,颜臻连连咋舌,也不知端王夹在亲娘和养母之间改如何自处。
“奴婢就不打扰娘娘和端王用膳了。”
一番唇枪舌战,荣妃刻意连连败下阵来,故作垂头丧气。
得到皇贵妃的眼神示意后,她仍是一副柔弱无助的样子,用帕子捂着眼角小声啜泣,在宫女的搀扶下起身离开。
这些年来,她明知会被皇贵妃以各种理由搪塞羞辱,但却从未间断过来长春宫自取其辱。
不为旁的,就因为端王秦胤是她的儿子,她要让他记住,谁才是他的亲母妃。
她要让自己的儿子,亲眼看着自己的亲母妃日日受辱,被人践踏,他才不会对皇贵妃亲近。
绕到假山后,隔着假山幽深的裂隙,窥见长春宫朱红的宫门。
荣妃淬了毒的眼神恶狠狠剜了一眼:昊天在上,保佑谢嫦缨这贱人一尸两命。
长春宫内,母子二人简单用过早膳后,皇贵妃谢嫦缨注视着端王离开的背影怅然若失。
身为养母,她待端王的态度算不得亲厚,甚至异常苛刻严谨。
“芷芙,胤儿怎地比上个月清瘦了许多,你让一溪斋的奴才仔细照料吾儿,否则杀无赦。”
“娘娘放宽心,奴婢每日都让人回禀殿下的饮食起居,没有异常。”
长春宫掌事大宫女芷芙半跪于地,边给娘娘揉水肿的腿肚子,边温声回禀道。
“本宫的儿子又长高了一些,该如何是好啊,本宫上个月做的衣衫似乎又短了些。”
她如是说着,抚着肚子缓步走到一扇云母屏风后,屏风后,有好几个上锁的檀木箱子。
芷芙从怀里取出一把钥匙,打开一个半人高的箱子,箱子里装满各式各样的男子服饰。
箱内服饰种类繁多,不乏四季鞋袜里衣,中衣常服,甚至还有婚礼吉服。
她每年都亲手做胤儿的衣衫鞋袜,但做好后却并未送到儿子面前。
她只郁郁寡欢,将满腔母爱禁锢在这些檀木箱中,永不见天日。
就如她对胤儿的舐犊之情那般,见不得光。
“胤儿,你莫要怪母妃言不由衷。”
……
从长春宫出来之后,一行人跟着端王殿下去往遂初堂学文治功课。
今日端王殿下的心情似乎不大好,周身散发着压抑气场,颜臻噤若寒蝉,甚至不敢喘大气。
作为伴读,最重要的职责,就是替尊贵的金枝玉叶们挨打。
文渊阁派来教导皇子功课的娄大学士,今日心情很不妙。
他恼的是得意门生端王殿下,今日状态非常不对,总是频频出错。
今日他责罚的鞭子,比过去一整年加起来的都多,颜臻更是苦不堪言,因今日轮到她替端王挨打。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她就被暴躁的大学士打的浑身直冒冷汗。
此刻,她的手心手背布满纵横交错的鞭痕,疼的眼泪都在眼眶里直打转。
立在一旁伺候笔墨的柴玉,亦是发现殿下今日的反常。
偷眼瞧见殿下目光偶往正挨打的颜公子那瞥,顿时了然于心。
颜臻欲哭无泪,暴躁的娄大学士竟然被端王殿下气的发抖,抡着鞭子狠狠地抽到她的背上。
等到一堂课下来,颜臻佝偻着身子,后背不用看都知道已经肿了,她的老腰已然直不起来。
早上的文课她生生熬过来了,一路上后背疼得厉害,迈一步路都疼的直抽气儿。
端王去前厅用膳,她匆匆忙忙回屋先处理后背的伤。
对着屋内的铜镜,简单处理手上和背后的鞭伤后,颜臻饥肠辘辘,来到伴读和奴仆用膳的偏殿。
可桌上放着的碗碟比她的脸还干净…
肚子饿的咕咕叫,正准备去小厨房,要一碗残羹冷炙,就被端王身边的太监柴玉叫到书房里。
书案前,端王殿下正单手扶额,闭目养神。
“伺候笔墨,本王要临摹《快雪时晴帖》”
颜臻不急不缓,弓着腰走到端王身后,从博古架上取来一叠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