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
五月的天,已经是酣畅淋漓的热了。
简夜此行除了圣旨,只带了清尘,两人快马加鞭长衫染泥行了数日,总算到了恪西弦城。二人进了城直奔镇西将军的府邸而去。
——
思穷极近段时间都在练兵场,西宁宣战的消息恪西最先收到,随后而来的便是宣仁帝的调兵令。
宣仁帝旨意中调兵缘由说的迷糊,只道是让思穷极派五万水师回京,接思无涯回西宁……可又言明此行思穷极去不得。
两国正是关系微妙之时,边陲之地离不了将帅也说的过去。思穷极想不通的是宣仁帝竟会放思无涯回西宁……
谁曾想不久之后宣仁帝崩阻,行昭长公主即位的消息迅速传昭开来,思穷极恐西宁会在此时出兵攻打,没想到率先传来的竟是西宁内乱的消息。
泛京内传来的消息是,西宁二皇子已经在葬身别院大火。可一转眼西宁内乱突起,西宁二皇子非但没死,还回到了沧海起兵谋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下了河东重城洪陵!
思穷极不知消息真假,因西宁下了战书却一直不曾再有动作,所以恪西也一直按兵不动。他之前就喜欢待在练兵场,如今更是住在了练兵场的营帐里。
简夜到时思穷极正在同弦城将领们商议军中之事 。清尘被拦在了营帐外面,思穷极只准了简夜一人进帐。简夜掀了帘子进去,里面除了思穷极,还有弦城的一众将领。
帐中间有个巨大的沙盘,思穷极和众人围站而立,他一进去,目光齐刷刷的聚拢过来。
“将军。”简夜作势拱手,“在下奉陛下之命前来做个传旨的天使。”
“不敢。”思穷极道:“少师官阶比我高,又是天使,代行陛下之令,你的礼,营帐之内我等皆受不起!”
思穷极话是这般说,可脚步分寸未动,并没有失礼致歉的意思。
简夜丝毫不在意,他道:“正事要紧。陛下口谕,要恪西水师即刻出兵河东洪陵!”
思穷极隔着沙盘和简夜对面而立,他紧绷着脸,历经沧桑的眸子里有一抹思虑之色……思穷极怔着不动,没有要接旨意的意思,倒是他身边之人开了口。
“这是哪一出?听说洪陵已经被西宁二皇子攻下,少师现在又是“皇亲国戚”,所以这旨意到底是谁的意思……”
“住口!”思穷极在祸从口出的紧要关头呵斥道:“能让少师传旨的除了陛下还有何人?军中重地,你知道乱嚼舌根什么罪罚!”
那人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道:“五十军棍,降一级。”
简夜和岐次的关系在东昭人人皆知,这人前两句话是在暗讽两人之间关系暧昧,又嘲简夜是仗着新帝之势……这后半句思穷极若不拦,他就要编排到新帝头上去了。
确实大胆!
简夜笑了笑,瞧上去是个好说话的。
“下官圣喻压身。”他淡声道:“思将军不打算接旨么?”
思穷极邃然跪下身,道:“臣不敢!西宁局势未明,此刻出兵未必是良策。”
他一跪,沙盘边便跪了一地。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简夜踱步而近,停在思穷极跟前,“镇西将军是真不打算接这旨意了?”
他语气温和,除了思穷极其余人皆垂下了头。
“西宁兀自撕毁两国和平之约后,河东一直未有动作,此刻传来内乱的消息,未免太过巧合。”思穷极凝着简夜,像是在要一个答案,“传言西宁二皇子死于泛京别院大火,却又在西宁反叛出兵,诸多事情臣不得不怀疑。大昭将士不惧战死,但不能死于阴谋诡计。”
思穷极在边关守了一辈子,靠的不只是勇,还有谋。
宣仁帝崩阻即位的不是亲弟弟邺王,却是个以女装示人十八载的长公主。偏偏这位新帝又和简家关系亲厚,前面那位副将所言,也正是思穷极忧虑的。
简夜和岐次关系太微妙了,岐次假死逃回西宁必定有人相帮,这人是谁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新帝在此时下旨攻打洪陵,帮的分明也是西宁二皇子!
可帮了有什么好处?思穷极想不出。
若是一时不慎,出兵反倒会落入敌军的圈套,所以思穷极不想冒这个风险。
他不是输不起,但也不打没把握的仗!
简夜异常平静,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他直直盯着思穷极,也要一个答案。
思穷极伏下身去,“这旨臣不能接。”
他跪在简夜面前,额头和鹿皮靴只隔咫尺之距,可他跪的不是简夜,也不打算俯首听命。
简夜不退不进,就这样低头瞧他,“我和将军打个赌吧!我借将军五十战船一万水师,两个月之后保春江二十年不起狼烟,我若输了项上人头双手奉上,如何?”
二十年够久了,西宁二皇子两度为质也就换了春江两岸十四年的安定。
“当真?”